“陛下,此事真与我无关!”
皇后大声说道,“陛下,您要相信我!我是太子的养母,就算要对林棠棠下手,也会考虑太子的安危啊!”
“相信?”
皇帝冷哼了一声,“听你这口气,你心里果然是对林棠棠起了杀心。”
“陛下,我是说如果,可我并没有做啊!”皇后说话极快,音量加大了几分。
“皇后,你嚷嚷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心中对林棠棠有芥蒂吗?”
皇帝怒火也跟着上来,“你这样毛躁的样子,做事哪里会考虑周全?
今日刺杀林棠棠一事,越看越像你一时脑热做出来的愚蠢之事!
你要想拆散他们,办法多得去,非要整出这么大一个事故,还将太子牵扯进去了!
你可知,他是一国储君,储君!你这个蠢妇!”
皇帝怒极之下,劈里啪啦地一顿怒骂,将皇后骂蒙了。
这么多年,皇帝虽然不是很喜欢皇后,可也从未说过重话。
皇后脑袋空白。
丈夫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让她心寒不已。
“陛下,那些杀手还未审问!难道就凭宝妃一面之词,你就想问我的罪,废掉我的名分吗?”皇后红着眼,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陛下,都是臣妾不好,臣妾今天不应该来的……”
宝妃见状,立马簌簌落泪,自责不已。
“皇后,此事与宝妃无关。你的嫌疑与动机确实最大。”见两个女人落泪,皇帝的声音软了下来,音量也放低了几分。
可是眼中的怀疑没有消减。
“陛下啊,果然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皇后嘴里泛起苦意,“我照顾太子七年,自问尽心尽责。可是陛下今日仅凭猜测就无端指责我,甚至还以后位相威胁。
陛下,您当真忘了七年前,我对您的情谊吗?
你也忘了当年,我是如何照顾太子,将他从鬼门关前拉回来的吗?”
细碎的泪夺眶而出,流过她长了皱纹的眼角,蜿蜒而下。
“色衰而爱驰,爱驰而生疑。如果陛下坚信刺杀是臣妾的脑热之举,便请陛下给臣妾一个痛快吧。”她跪在地上,视死如归。
往事重提,皇帝微微一怔。
他想起了七年前,他差点被贼人劫持,是崔皇后不顾性命危险换了他。
先皇后死后,太子迷迷糊糊了好一阵子,是崔皇后衣不解带地照顾他,让他恢复如初。
……
思绪飘飞,皇帝心中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崔皇后以前是挺好的,可惜现在……
她只是太子的养母,对太子虽然上心,但是少了血脉情亲,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想起,太后也是自己养母。
可她对自己的关心程度,远远比不上太妃。
“你既然矢口否认,便先等着京兆府的审问结果吧。”
皇帝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不过,皇后,你心气浮躁,与朕顶嘴,这是事实。这半月,你就学着宝妃念经,安心静养,暂不出宫吧。”
宝妃垂头不语。
皇后面上的血色全部褪去。
为何今日使用感情戏也不起作用了?
皇帝此举看起来处罚得不轻不重,可对自己而言,颜面无存。
朝臣会觉得自己对养子不好,后宫妃嫔今后也会质疑自己的权威。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陛下,您还是怀疑待臣妾吗?”
皇后抹掉眼中的泪,“若现在先皇后还在世,今日遇上同样的事情,陛下会怀疑她吗?会处置她吗?”
“崔氏!你不要每次遇事就用先皇后做挡箭牌!”
皇帝所剩无几的耐心也被磨掉了,“你觉得自己跟先皇后有可比性吗?”
他的眼神过于骇人,崔皇后被看得一阵心慌。
“陛下,臣妾,臣妾真的是被冤枉的……”
“退下吧,一切等京兆府尹的结果出来再说。”他摆了手,与宝妃一起离开了大殿。
翌日一早。
皇帝来到了东宫。
林棠棠靠在窗下的软榻上,打盹。
太子在床上躺着,面色虚弱,眼睛紧闭。
他想起了七年前,先皇后刚刚去世时的场景。
那时,一向健朗的太子,因为受到母亲离世的刺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小太子身影单薄,气息微弱,嘴里一直喃喃道,“母后,要离开我,不要离开墨安……”
他当时搂着太子,在丧妻之痛里久久不能自拔。
那时,他便暗暗发誓,要将太子养在身边,永不废储。
可后来太子病好了以后,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冷淡,沉默寡言。
看向自己时,也没有了以往的温情。
还毅然决定去军中历练。
父子俩的关系,也从那时起,有了距离。
自此之后,太子越来越强,办事极其利索,也极少在自己面前表露自己的心思。
但,也让他心生忌惮。
如果不是林棠棠,他几乎都快忘了,太子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记忆的场景重叠,皇帝一阵唏嘘。
若是先皇后还在,父子两人或许完全是另一番相处方式吧。
这一声叹息,惊醒了屋内的两人。
“父皇,您怎么来了?”太子睁开眼,想要起身。
林棠棠见到皇帝来,陡然清醒,连忙行礼。
“都免了吧。我上了年纪,睡不着,过来看看你。”
皇帝拍了拍太子的手,“今日可感觉好些了?”
“好多了,有劳父皇挂心。”秦墨安适时咳嗽两声。
“京兆府已经在审问那些刺客了,不日便会有结果。”皇帝安抚道。
“父皇英明。”
皇帝点头,转而又看向林棠棠。
“林棠棠。太子为你犯险受伤,你可知罪?”
“请陛下责罚。”林棠棠跪在地上。
“父皇,不关阿棠的事情,是歹人之过!’
秦墨安“挣扎”着从床上起来,皇帝连忙按住了他。
“太子,我不过是问了她一句,你反应这么大?”
秦墨安没有说话。
屋内沉默了良久。
“罢了。念在林棠棠以往的功劳与照顾太子的份上,这次朕便不追究了。”
皇帝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扫视,“不过,太子,在北境战事大定之前,朕希望你知道分寸。”
“儿臣知道。”太子没有反驳。
皇帝又道,“林棠棠,你在东宫当差,手下没有人手不好使唤,朕今日让人送四名女官过来,配合你处理事务。”
“多谢陛下。”林棠棠应下。
她知道,自己入了东宫,皇帝不放心,这四名女官说是供她使唤,实际上是过来监视她的。
秦墨安面上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不过是四个女官而已,以后找个机会打发了。
皇帝离开后。
两人靠着轩窗坐下。
“殿下,果然如你所料,陛下此次前来准了我在东宫的差事,事情进行得比想象中还要顺利一些。”林棠棠给秦墨安泡了一盏茶。
“这么年了,他的心思我能猜到一些。”
秦墨安掀开杯盖,馥郁的茶香扑鼻而来,“父皇这次会爽快松口,大概是因为触景生情,想起了七年前,我差点死去的场景了。”
“死去?”林棠棠心口一痛。
“母后的死对我的打击很大。”
秦墨安垂下眼帘,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说出自己的往事,“我曾经在好长一段时间里,不能思考,不能吃饭,甚至,不能能说话。”
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阳光扫过,投下浅浅的阴影。
林棠棠紧紧握住茶杯,眼中潮湿。
那时候太子还是稚子,小小的他,一定很难熬吧。
“太医说我是受到过大的刺激所致,可是我最近得知,南境国有一个秘方,服用后,也会让人出现类似的情况。”
秦墨安说完,饮下一口茶,“母后与我七年前的遭遇,大概,是有人故意陷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