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崇岳呼吸骤歇,浑身血液似被寒冬冰封!刹那间脑海空白,唯剩一个念头———此人要索他性命!
他不知那利刃从何而来,更猜不透如何避过官差耳目,可此刻,那森冷锐意已烙上肌肤,稍有动作,便会血溅当场!
喉间干涩,苏崇岳艰难咽了口唾沫,手掌不受控地微颤。刚要转头,刀锋又迫近半分,刺痛扎得他浑身僵住!
思绪疯狂轮转,他绞尽脑汁寻思:自己已被流放瘴江,一无所有,为何还有人穷追不舍?竟选在抵达瘴江前夜动手!
越想越惊,一个名字蓦地闪过脑海。
此时,那人贴身上前,低哑耳语:“苏大人,到此为止吧。”
苏崇岳猛然睁眼———这声音,他听过!就在三皇子府中!
犹记当初被许辙逼迫,为吴启振求情,他本就对吴启振死活漠不关心,甚至盼他死个干净,遭三皇子回绝后,也没多言,却在告辞时,撞见过一人。
那人垂首,他没看清面容,踏出房门时,却听见对方禀道:“殿下容禀。”
苏崇岳记性极佳,虽未留意那人形貌,却将声线刻进心底。
怎料到,再闻此声,竟是在这要命的流放途中!
还有何不解?分明是三皇子要他死!
他不知这人如何混进囚犯队伍,却明白对方隐忍至今,只为叫他永远留在这冰天雪地!
夜雪纷飞,众人又冷又饿,谁会留意两个囚犯的生死?
苏崇岳眼前发黑,四肢发软———有毒!
满心恨意涌上来,想喊人救命,舌尖却麻得打转,一个字也吐不出。
那刀锋上的毒,分明是见血封喉的狠辣!
视线渐渐模糊,意识也在消散,可他不甘啊!为三皇子鞍前马后,本盼着回京复官,如今却要做这荒野孤魂?
一口血几乎咬碎,苏崇岳拼尽最后气力扑过去!“砰”地重重栽倒,动静惊得众人侧目。
“搞什么鬼?”
一个官差凶神恶煞地踢他腿,“死了?”
苏崇岳动弹不得,这一摔已耗尽余力,加上结结实实的一跤,眼前金星乱冒,险些昏死。
“又死一个?”
官差啐骂,“废物!”
先前给刺客探鼻息的官差瞥过来,见是苏崇岳,眼皮微跳。
他踱过来,踢了踢:“还有气,冻僵了。能走不?”
苏崇岳想答,只挤出声闷哼。
“甭管了,看这样子也活不久。赶紧走!风雪再大,今晚到不了驿站,咱们都得喂狼!”
那官差鼻翼微动,目光在苏崇岳腰间停留瞬,又挪开,点头道:“听你的。”
不再理会苏崇岳,转而催众人:“都麻溜点!”
一行人心照不宣———这鬼天气,走不动的,唯有死路一条!
苏崇岳听得清楚,明白自己被抛弃了,慌得呼吸紊乱,挣扎着要起身,可手脚像被钉住,半点动弹不得。
终于,脚步声渐远,他们真的走了!
半个身子埋进积雪,寒意顺着骨髓往里钻,苏崇岳忍不住蜷缩成团。
恍惚间,竟觉有暖流漫过四肢,久违的舒坦叫人沉溺。
闭眼长叹,意识渐渐模糊,似有脚步声渐近。想睁眼瞧瞧,却再没力气,只模模糊糊听见陌生话语:“人在这,还活着。”
“带伤带毒,幸亏主子吩咐盯紧,再晚一步,就冻成冰坨了。抬走!”
苏崇岳勉强听着,混沌间想:来的不是官差,还似认识自己?可没等想明白,便彻底昏了过去。
……
雪夜发生的事,远在千里外的苏黛霜一无所知。
她昏昏沉沉睡了一夜,却被噩梦缠了整晚,晨起时面容憔悴,眼尾红丝密布。
碧儿早早伺候在旁,一举一动小心翼翼,生怕她再提昨日要打发自己回乡的话。
苏黛霜对着铜镜,慢慢梳理发丝,问:“外头如何了?”
碧儿愣了愣,明白她问的是流言,忙道:“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帝京街头都在说苏欢逼死夫人,今早还有人往流霞酒肆前扔烂菜臭蛋,闹得难看。”
苏黛霜脸上浮起久违笑意,只是这笑挂在消瘦面庞上,说不出的诡异:“她也该尝尝声名狼藉的滋味。”
这些日子受的苦,总有一天,要百倍千倍讨回来!
碧儿欲言又止,苏黛霜从镜中瞥见,笑意渐消:“想说什么?”
碧儿快速打量她,迟疑道:“小姐,还有件事……不知谁传开的,说夫人的死,和楚公子送的双井绿有关,您说楚公子要是听闻……”
“小姐!”
小厮疾步进来,禀道:“楚公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