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边,那地板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连一点碎片的痕迹都没有。
可心里那一点情绪,却反而被他这份安静的温柔轻轻触碰了出来。
她洗好水果走出来时,他已经换了个台,正看着综艺里别人嘻嘻哈哈地闹成一团。
他们谁都没说刚刚的事。
也没再聊什么别的话题。
一切看似平静如常。
可他们谁都知道,太多“欲言又止”。
她明明想问:“你那句话,是认真的吗?”
他也明明想说:“你刚才没回应,是不是不喜欢我?”
可他们谁都没问。
夜晚一点一点过去。
两个明明可以聊一晚上的人,这晚却意外地没怎么说话。
但心里的那一点悸动,却比任何一句情话都清晰。
夜深了,酒店的房间里安静得出奇,唯有窗外隐约传来的雨声,像是某种温柔又细碎的催眠咒语,一下一下落在人的神经末梢。
清浔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侧身躺在床上,面朝那扇落地窗,眼睁睁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影一点点淡下去,最后归于黑暗。
池珣的那句“You are my angel”,还像未散的回音,一直在她脑海里来回地响。
她闭上眼想让自己别去回忆,可脑海中偏偏浮现的却是他认真的脸
眉眼清隽,语气沉稳,那一瞬的注视像将她困在了某个温柔的漩涡里,出不来,也不想出来。
她烦躁地翻了个身,又翻回去,终于轻轻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
睡不着,索性不睡了。
她披上睡袍,踩着地毯悄悄地走向阳台,把玻璃门轻轻推开。
外面正下着小雨。
细密的雨丝笼罩了整座城市,高楼林立的霓虹在雨幕中模糊了边界,像水彩画里被洇开的颜料,温柔又暧昧。
夜色被灯光切割成无数层灰蓝与橘黄。街道上的车灯如长线般缓慢爬行,偶尔有行人撑着伞匆匆而过,脚步声被雨声吞没。
清浔站在阳台边沿,手握着栏杆,抬头看着远方雨幕里一栋栋模糊的高楼,心里却前所未有地宁静下来。
空气是潮湿的,却不闷。雨水带着初夏的凉意拂过面颊,像是谁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脸。
她想起很多事。
从前当艺人时的快节奏生活,那些浮夸的应酬、虚假的笑脸、强迫自己“完美无瑕”的每一刻。
她也想起池珣,从最开始的相敬如冰,到后来书店里的促膝而谈,到昨晚黑暗中他牵住她的手,
再到今天那一句不轻不重、却压得她心口发烫的“You are my angel”。
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动心的呢?
是他给她盖上毛毯的那一晚?是那条项链映进她眼睛的时候?还是更早。
他一边打游戏一边偷偷瞥她工作的模样的时候?
她自己也说不清了。
这场感情来的太不知不觉,就像眼前这场雨,没听见它开始,却已经悄悄下成了整片天空的模样。
她正想着,忽然间,一道亮光划破天际。
电光穿过雨幕,闪亮得惊心。
紧接着,“轰隆隆——”一声巨响震彻夜空,仿佛有什么从天而降。
清浔的肩膀一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闪电之后是更密的雨。
雨点落在栏杆上、阳台地砖上,发出密密麻麻的声音,像无数鼓点在雨夜中交织出一首躁动的前奏。
天空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雨像要倾倒下来,带着一点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清浔抱着胳膊站在屋檐下,雨没淋到她,却还是感觉到一种湿凉从空气中渗进皮肤。
雷声不时响起,她却一点也不想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有点喜欢这种天地之间只有雨和她的感觉。
孤独、清醒、真实。
风吹得她耳边的发丝微微散乱,清浔抬起手捋了捋,低头看向脚下的街道。
一辆出租车停靠在不远处,有人撑伞下车匆匆而行;街角的便利店还亮着灯,透明玻璃内坐着两个撑着脑袋写作业的中学生。
好像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努力着,唯有她,站在这高处,望着这座城市的雨夜,连自己的心情都没法理清。
可这也是真实的自己啊。
不再是那个在镁光灯下时刻保持完美的清浔。
她此刻就只是一个在夜里失眠、胡思乱想的普通人。
雨还在下,雷声像是偶尔的情绪爆发,但又很快沉入雨幕。
她站了很久,雨水已经溅湿了脚边的睡袍下摆,清风裹着雨气贴着肌肤,冷得她微微发抖。
她想,也许……该回房了。
但就在走进走廊的时候,她脚步突然慢了下来。
池珣的房门下,还透出一道细细的光。
她怔了一瞬,下意识侧过脸看了看墙上的时钟
已经凌晨一点半了。
他居然还没睡?
清浔眉头轻轻蹙起。以往池珣作息极稳,很少熬夜,哪怕工作压力再大,也总会规律地在十二点前休息。
他向来是那种能精确掌控生活节奏的人,像调音台上精密到秒的旋钮。
这光不寻常。
清浔站在原地几秒,心里浮起几种可能性:是在收尾今天的采访内容?在练吉他?
还是……只是忘记关灯了?
她抿了抿唇,有点犹豫。
以助理的身份来说,现在敲门显得有些僭越。
但她又不由得想,如果他只是睡着了却没关灯,那灯开一夜也不好。
万一是出什么状况……
她轻轻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走上前去,保持着礼貌的距离,轻轻抬手,敲了敲门。
“池珣?”她声音压得很轻,像怕惊扰,又带着些微试探的柔软。
没有回应。
清浔略微皱起眉头,敲门的动作稍稍加重了一些。
“池珣……你还没睡吗?”
夜色沉沉,整座套房静得几乎能听见空气流动的声音。
只有她的话声,落在那扇紧闭的房门前,像是落进了柔软却毫无回应的棉絮里。
她侧耳倾听,却只听见门后一片安静。
那一刻,清浔心头没来由地泛起一阵不安。
不是很强烈的惊慌,而是一种细微的、牵挂式的不踏实。
她轻轻地又喊了一声:“池珣?”
还是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