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想了想,觉得继续在这里纠缠下去也没有意义,只会让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加尴尬,甚至可能让方欣对自己产生更多的记恨。
于是,她最后还是放弃了自己那个不靠谱又不成熟的想法,她原本还想再坚持劝说方欣,可现在看来,确实是自己太天真了,自己的好心不会换来方欣的理解,只会让虚荣的方欣更加抵触。
想来想去,苏晨最后还是决定就坡下驴,顺着方欣的话往下说。
苏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略显勉强的笑容,语气平静地说道:“那好吧,我确实有点事情还要忙,那么,我就先走了啊!”
说完,苏晨发动着了自己的摩托车,没有再回头看方欣一眼,生怕自己再看到方欣那副故作坚强的模样,又会忍不住心软,想要继续劝说。
方欣站在原地,目光紧紧盯着苏晨离去的背影。
苏晨的摩托车重新发动起来,引擎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方欣的心里瞬间变得五味杂陈,像是打翻了调料瓶,酸、甜、苦、辣、咸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可最终却只是无力地垂了下来。
她开始在心里反复问自己: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对还是错?自己到底过成了什么样子?其实这些问题的答案,她自己心里很清楚,只是一直不愿意面对,还在纠结着那些虚幻的过往和矫揉造作的体面。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穷酸衣装,又看了看自己贩卖的那些香烟,眼眶瞬间就红了。
明明自己已经过得很困难了,每天靠着卖香烟挣的那点钱勉强维持生计,有时候甚至连一顿像样的饭都吃不上,为什么还要强撑着最后的脸面去拒绝别人送上来的好意呢?
要说以前,自己还能装着有钱的样子,出入各种高档场所,可现在,自己这副落魄的模样,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早点摊的老板每次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同情,路过的熟人也会刻意绕开她,这些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穷了。
方欣不知道自己这种自我陶醉的虚荣为什么还在作怪,就是醒不过来。
她想起以前自己花钱如流水的日子,想起那些围着自己转的朋友,再看看现在孤零零站在路口卖香烟的自己,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她用手背胡乱地擦着眼泪,可眼泪却越擦越多,肩膀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看样子是彻底破防了。她再也无法维持那副故作坚强的模样,所有的委屈、不甘和无助,在这一刻都化作泪水,倾泻而出。
而另一边,苏晨骑着摩托车,沿着熟悉的街道,又一次往秦淮仁的荣发饲料厂方向去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马路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苏晨看着前方的道路,心里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知道方欣的事情急不来,或许只有等方欣自己真正想通了,才会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
现在的苏晨,生活过得很简单,也很充实,就两件事占据了她大部分的时间:要么就是在市场里打理自己的生意,跟前来进货的客户讨价还价,整理货架上的货物,忙得不亦乐乎;要么就是在忙完生意后,去找秦淮仁约会。
两人会一起去附近的公园散步,或者找一家安静的小饭馆吃饭,聊聊彼此的生活和收入,这种简单的日子过得平淡而温馨。
苏晨很喜欢现在的生活状态,简单而踏实,没有太多的纷扰,只有满满的幸福感。
苏晨来到了荣发饲料厂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了,午后的阳光带着几分慵懒,斜斜地洒在饲料厂的大铁门上。
铁门是深灰色的,边缘处已经有了几处锈点,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门上还贴着几张泛黄的招工告示,风吹过的时候,纸片边角微微卷起,发出“哗啦哗啦”的轻响。
饲料厂围墙外的空地上,稀稀落落地长着几丛杂草,草叶间还夹杂着一些碎石子,远处隐约能听到厂里机器运转的“轰隆”声,沉闷却有力,像是在诉说着这家工厂的日常忙碌。
苏晨骑着摩托车过来时,老远就看到了站在大门前的秦淮仁,那道身影在空旷的场地里显得格外显眼。
秦淮仁背靠着铁门,一条腿微微弯曲,脚尖点在地面上,姿态十分放松。
他手里捧着一本蓝色封皮的法律书,书页已经有些磨损,看得出来经常被翻阅。
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他的眉头偶尔会轻轻蹙起,显然是沉浸在了书中的内容里,连苏晨摩托车靠近的声音都没有立刻察觉。
苏晨放慢了车速,摩托车的“突突”声渐渐减弱,最后停在了旁边的一棵老槐树下。
这棵老槐树的树干很粗,需要两人合抱才能围住,枝叶繁茂,投下大片的树荫,正好能遮住摩托车,避免被阳光暴晒。
苏晨熄了火,把头盔摘下来挂在车把上,甩了甩有些凌乱的头发,快步朝着秦淮仁走过去。走近了才发现,秦淮仁手里的法律书上,密密麻麻地用红笔标注着重点,有些地方还写着简短的批注。
苏晨忍不住笑了笑,在秦淮仁身边停下脚步,语气里满是赞叹地说道:“秦淮仁,你可真是个学霸啊!不管什么时候,都能这么静下心来用功读书,学习新东西。”
秦淮仁这才从书中抬起头,看到苏晨,眼睛里立刻闪过一丝笑意,他合上书,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脊,说道:“刚等你一会儿,闲着也是闲着,就拿出来看看。”
苏晨顺势在他旁边的石阶上坐下,石阶被太阳晒得暖暖的,他拍了拍秦淮仁的胳膊,好奇地问道:“我真没有想到,你一个做生意的高手,怎么会在这里研究起法律了呢?这是怎么了,你学习法律是要转型做法律相关的行业,还是准备跟别人打官司争长短啊?”
秦淮仁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身体微微前倾,看着苏晨,语气认真地说道:“都不是啊,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个意思。你别觉得法律跟咱们的生活离得很远,相反,在我们的个人日常生活之中,跟我们关系最密切、需要用到的地方最多的就是法律。咱们俩都是伟大祖国的合法公民,既然生活在这个伟大的国度,自然要遵守国家的规矩。而且,咱们俩还想着以后能有更好的发展,你现在也决定要干一番大事业,那懂咱们国家的法律就是必不可少的。要不然,说不定哪天因为一个小小的法律问题,就能让你吃大亏,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苏晨听完,笑着推了秦淮仁一下,脸上带着几分调皮的神色,说道:“嗯嗯,你说的倒是挺有道理的,不过啊,我不太喜欢你这样跟我说话的方式。我总觉得,你这是想当老师,在给我上课呢,我跟你说啊,我这个学生是很顽劣的,不是那么容易教的!”
秦淮仁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他伸手揉了揉苏晨的头发,语气轻松地说道:“哈哈,给你上课我可不敢当。对了,我已经答应跟我一直合作的那个酒店大老板了,也给曹州浩打了电话,咱们按照海产进购价格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卖给曹州浩。这样算下来,虽然平均到每一笔的利润没多少,但胜在薄利多销啊!苏晨啊,以后海产这一方面,你也掺把手进来吧,算你分一杯羹,也让你赚一笔小钱,不能我一个人把钱都赚完了,好事得大家一起分享才有意思,放心好了,只要赚钱,我秦淮仁第一时间就会想到你的。”
说着,秦淮仁趁苏晨不注意,偷偷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苏晨的脸颊瞬间就红了,像是染上了一层晚霞,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起,眼睛里满是开心的笑意,那模样看得秦淮仁心里也暖暖的。
过了一会儿,苏晨抬起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秦淮仁啊,你去过更南边的地方吗?比如说广东省。”
苏晨突然这么一问,秦淮仁心里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是耐心地回答道:“哦,去过的,南方大部分的省份我都去过。别的不说,最南边的广东、广西还有云南这三个省份,我都去遍了。我跟你说,还是一个广东老板带我去的呢,他在咱们省城开了一家专门做粤菜的酒店,生意特别好。那个老板可精明了,专门把广东的海产运到咱们这里,自己收购海产,然后做成美味佳肴卖给顾客,形成了产供销一条龙的模式。他的本事可大了,早就是一个很厉害的百万富翁了,在咱们这一行里,名声响得很。”
苏晨听得很入神,眼神里满是向往,他又接着问道:“那你这一次还要再去南方吗?”
秦淮仁摇了摇头,说道:“这次我就不去了,如果需要去的话,我想着安排老胡子去看看情况。不过,如果你想要去南方看看,我可以带你一起去,而且老胡子也承诺了,到时候差旅费什么的,全算他的,咱们不用花一分钱。”
苏晨听到这话,却有些担心地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有些凝重,他说道:“你还要去啊?上次去浙江平安镇的事情,现在想起来我还觉得害怕,真是吓死我了。那些渔民也太野蛮了,不仅打劫我们,还趁机讹诈,我是真的不敢再去外地了。再说了,你就不担心再到了外地,遇到像上次去浙江买海产时的情况,被当地的混混欺负吗?”
秦淮仁看着苏晨担忧的样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又带着几分笃定地说道:“呵呵,不会的,你放心好了!上次我们去浙江的时候,是跟着吕泰一起去的,他那个人行事太高调,目标太大,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但我们这次去,会稍微隐蔽一点,绝对不会露出马脚。而且,说不定我们还能尝试跨国境,开始做边境贸易呢!你可能不知道,东南亚的海产质量一点都不差,最主要的是,价格比咱们国家的还便宜不少。只要我们多动动脑子,好好规划一下,那就能省一大笔钱呢!现在不少广东的老板都开了这个先河,做边境贸易,一个个都发了大财。我这次去,依靠的就是之前带你去认识的那个广东大老板,他在边境那边混了很多年,人脉广得很,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们肯定会很安全的,不会出什么问题。”
苏晨听秦淮仁说得这么有把握,心里的担忧一下子就消散了,彻底放下心来。
苏晨仔细地打量着秦淮仁,忍不住开始揶揄说道:“真要像你说的这样子,那么你去广东收购商品,岂不是跟咱们回家一样那么方便自在了?”
秦淮仁看着苏晨调侃的模样,也不恼,反而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差不多吧,有那个广东老板帮忙,很多事情都会顺利很多,省去不少麻烦。到时候要是你愿意去,咱们就一起去南方好好看看,顺便考察一下当地的市场,说不定还能发现更多好机会呢!”
阳光依旧温暖,微风轻轻吹过,带着远处饲料厂淡淡的麦麸香气。
两人坐在铁门旁,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未来的计划,眼神里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那股对事业的热情,在午后的时光里悄然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