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竹静立在斋戒所外的暮色中，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
当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从大门内快步走出时，他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温度。
“青竹哥！真的是你！”
乌泉几乎是跑着冲过来的，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喜悦。
“他们跟我说你来了，我还以为是在开玩笑！”
沈青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几个月不见，乌泉确实长高了不少，原本瘦削的脸颊也圆润了些许。
但他没有错过少年指关节上新增的伤痕，以及那双眼睛里沉淀下来的、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在这里过得还好吗？”沈青竹轻声问道。
乌泉下意识地将带着伤痕的手往身后藏了藏，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这里的生活很好啊，你看我都长高长胖了。”
这句话倒是不假。
但他们都心知肚明，在守夜人的斋戒所，长高长胖往往意味着更多。
意味着无数次生死搏杀，意味着双手染血，意味着一个天真少年正在快速蜕变成合格的战士。
沈青竹没有戳破这个善意的谎言，只是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发：
“走吧，带我去看看刘老头他们。”
沈青竹闻言停下脚步，敏锐地察觉到乌泉语气中的异样。
“怎么了？”他微微蹙眉，“刘老头出什么事了？”
乌泉挠了挠头，似乎在斟酌用词：“青竹哥，刘老头他……变化有点大。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变化大？”沈青竹不以为意地轻笑，“能有多大？总不会变成个大姑娘吧？”
“比那还夸张……”乌泉小声嘀咕着，脸上写满了难以启齿的复杂表情，“具体我也说不清楚，等会儿你亲眼见到就明白了。”
他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化作一声叹息：
“总之……要做好被吓一跳的准备。”
看着乌泉这副模样，沈青竹心中的好奇越发浓重。
那个印象中总是醉醺醺的邋遢老头，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下了车，穿过几条街道后，两人在一座灯火通明的建筑前停下脚步。
沈青竹抬头望去，只见“寒山自助烧烤城”的霓虹招牌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整整四层的饭店门口人声鼎沸，排队等候的食客一直蜿蜒到街角。
“这……”沈青竹一时语塞。
更让他震惊的是门口迎宾的两位旗袍美女。
虽然外表无可挑剔，但身为去过地狱的守夜人的他，一眼就看出那是魅魔伪装的。
她们巧笑嫣然间，无形的魅惑魔力悄然散发，让经过的行人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进店内。
“这生意想不好都难啊。”乌泉在他耳边小声吐槽。
沈青竹的目光扫过喧闹的人群，最终定格在门口一把红木摇椅上。
当他看清摇椅上那人的模样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是刘老头？
花白的头发染成了油亮的黑色，梳着夸张的大背头。
小指粗的金链子在颈间闪耀，双手戴满了各式金戒指，一身绣着金线的唐装，活脱脱一个暴发户。
这位暴发户正慢条斯理地摆弄着一套精致的工夫茶具，举止间居然还透着几分优雅。
沈青竹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这真是刘老头？”
眼前的刘老头何止是胖了一圈，简直像是被吹胀的气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青竹忍不住问道。
刘老头美滋滋地抿了口茶：“这些可都是你朋友送的啊！”
“我朋友送的？”沈青竹第一时间想到了百里胖胖，但转念一想，那小子虽然阔绰，也不至于这么送吧？
这让他以后怎么还这份厚礼？
“都是林一凡林老板送的。”刘老头搓着金戒指，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林老板真是大方，不仅包下了整间烧烤城，还专门派了两位特别助理和她们的团队来帮忙经营。”
“等等，你说谁？”沈青竹猛地回过神，“林一凡？！”
他正愁找不到这家伙算账呢！
把他一个人扔在地狱不闻不问，谁知道他在那片荒芜之地过得有多无聊？
“林一凡——我知道你能听见！”
沈青竹闭上双眼，凭借着体内地狱本源与恶魔之主之间的特殊联系，将意念传递出去，“你给我出来！”
与此同时，正在地狱深处与机械身躯的陈牧野对练的林一凡，动作突然一顿。
他感知到了那道熟悉的呼唤，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林一凡单手轻描淡写地化解了陈牧野凌厉的攻势，微笑道：“队长，我临时有事，去去就回。顺便给你带个新陪练，保证让你尽兴。”
话音未落，一个清脆的响指在训练场中回荡，他的身影已从原地消失。
下一秒，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沈青竹身后，带着几分戏谑开口：
“拽哥，你找我？”
沈青竹还未来得及发作，原本瘫在摇椅上的刘老头竟以与体型完全不符的敏捷一跃而起，一把攥住林一凡的手，激动地对沈青竹和乌泉喊道：
“林老板！您可算来了！青竹，乌泉，快！快给恩人磕头！”
沈青竹当场愣住，指着林一凡不敢置信：“让我跪他？我现在还想揍他呢！”
一旁的乌泉倒是听话，眼看就要屈膝跪下。
林一凡随手轻挥，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少年。
“不必。”他淡淡一笑，目光转向满脸不忿的沈青竹，“看来，某位守夜人对我很有意见？”
刘老头转身朝着店内高声招呼：“快！把最好的包间留出来！”
说着便急匆匆往门内走去，金链子在胸前晃出一片金光。
“我当然有意见！”沈青竹一把将林一凡拽到旁边，压低声音兴师问罪，“你把我一个人扔在地狱那么久，知道那地方有多无聊吗？”
林一凡无辜地耸耸肩，他确实是忙忘了。
但随即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问道：
“怎么，上次还没打过瘾？还想变得更强？”
“当然想！”沈青竹眼中燃起灼热的光芒，对力量的渴望毫不掩饰。
两人的对话被一旁的乌泉听得清清楚楚。
少年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林大哥，能带上我吗？我也想要变强。”
林一凡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走，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他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三人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
就在这时，刘老头急匆匆地从店里跑出来，手里还捧着珍藏的好酒，却发现门口早已空无一人。
“人呢？刚才还在这儿的……”
他茫然地环顾着空荡荡的街角，只剩那串金链子在夕阳下闪着寂寞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