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东西……走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那彻底黯淡的卵茧中,一声带着无尽痛苦,却异常清晰的婴啼意念猛地炸开。
这意念不再是单纯的痛苦哀鸣,而是夹杂着一种新生的被逼到绝境的愤怒。
嗡……
一股微弱却极其纯净的金色涟漪,猛地从卵茧内部扩散而出。
这涟漪并非向外冲击,而是瞬间扫过整个祭坛顶端。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极其短暂的暂停键。
那道即将吞噬卵茧的污浊光束,其前端湮灭万物的轨迹,竟被这纯净的金色涟漪,硬生生地凝固了万分之一刹那。
虽然仅仅是一瞬,光束依旧在惯性下缓慢推进,但那股绝对的抹杀意志,却被这源自生命本源的愤怒守护之力强行迟滞了。
“什……”
高空中的青铜面具人,冰冷的眼眸,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愕。
这未出世的胎儿,在胎茧破碎遭受重创的绝境下,竟还能爆发如此匪夷所思的干涉现实,还能主动迟滞规则层面的力量。
简直匪夷所思,颠覆了他的认知。
“好,好大侄女,干得漂亮。”
阳神一号的意念,在绝望中爆发出狂喜的嘶吼,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老男人,你听见没?你闺女在拼命,你老婆快没了,你再不醒,老子就带着你这破身体跳下去喂那破眼珠子了。”
他用尽所有意念,疯狂地不顾一切地嘶吼着,冲击着姜啸意识核心那片死寂的黑暗。
同时,他仅存的那点操控力,如同溺水者最后的扑腾。
狠狠压榨着姜啸左手手心那点几乎熄灭的薪火金芒,最后一丝热力。
“给我……烧啊……”
嗡……
姜啸左手手心,那点沉寂的薪火金芒,在卵茧守护涟漪的刺激下,在阳神一号歇斯底里的意念嘶吼冲击下,在引血石碎片紧贴胸膛传来的悲怆共鸣下,如同沉寂的火山被彻底引爆。
一点纯粹到极致,带着焚尽八荒不屈意志的暗金火星,猛地从焦黑的手心迸射而出。
这火星并非射向蚀界之眼的光束,也并非射向高空的青铜面具人。
而是如同受到冥冥中的牵引,化作一道细微却璀璨的金线。
瞬间没入了旁边那截正因卵茧的痛苦哀鸣,和自身意志混乱而剧烈震颤的太渊断剑。
剑身之上,一道最深最狰狞的裂痕深处。
噗……
仿佛滚烫的烙铁,投入了沉寂万古的寒潭。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长。
太渊断剑那狂暴混乱,如同熔岩奔流的暗红光芒,猛地一滞。
剑身深处,那古老蛮荒,带着开天辟地般沉重威压的意志。
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烧红的石子,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吼……”
一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灵魂层面响起,充满了无尽痛苦愤怒与一丝难以言喻悲怆的咆哮,从断剑深处轰然爆发。
整个祭坛空间疯狂震荡。
覆盖广场的厚重尘埃,如同海啸般被无形的冲击波掀起。
巨大的暗青色石砖,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
断剑剑身之上,无数道蛛网般的裂痕深处,暗红色的熔岩光芒骤然变得炽烈无比。
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灵魂。
光芒疯狂流转汇聚,在剑脊之上,隐隐凝聚出一个模糊扭曲,却顶天立地的巨人虚影。
那虚影仰天咆哮,双臂仿佛要撕裂苍穹,散发出的不再是单纯的毁灭威压,而是混合了被亵渎的暴怒,守护被触犯的狂怒,以及某种源自血脉深处的,被强行唤醒的共鸣悸动。
嗡……
断剑自祭坛石池中拔地而起。
不是被操控,而是它自身爆发的力量,挣脱了尘封的束缚。
暗红的光芒,如同燃烧的血日,瞬间照亮了整个昏暗的地下广场。
那恐怖的剑意,不再是混乱的毁灭,而是凝聚成一道撕裂天地的暗红洪流。
带着太渊古剑被亵渎的怒火,带着守护意志被触犯的狂怒。
更带着一丝被薪火星芒唤醒源自血脉的悲怆共鸣,狠狠地义无反顾地,撞向了那道被卵茧涟漪迟滞了万分之一刹那的蚀界污浊光束。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碰撞爆发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只有规则层面最激烈的湮灭与对抗。
暗红的剑意洪流,与污浊的湮灭光束,狠狠撞在一起。
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
暗红与污浊,疯狂交织侵蚀湮灭。
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在碰撞的中心点寸寸碎裂,露出后面狂暴混乱的虚空乱流。
一圈肉眼可见混合着暗红能量与污浊死气的毁灭冲击波,呈环形猛地扩散开来。
所过之处,祭坛顶端坚硬的暗青巨石,如同沙堡般无声崩解湮灭。
整个高达百丈的梯形祭坛,从顶部开始,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一层层向下崩塌。
轰隆隆隆……
巨石坠落,烟尘冲天。
整个地下空间,仿佛迎来了末日。
阳神一号操控的姜啸残躯,连同旁边的金色卵茧。
在这毁天灭地的冲击波中,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狠狠掀飞出去。
重重砸向下方正在崩塌的祭坛阶梯。
“呃啊……”
意念中的剧痛,让一号几乎昏厥。
高空中,青铜面具人闷哼一声。
周身荡漾的空间涟漪剧烈波动,如同被重锤击中,竟不由自主地向后飘退了数丈。
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那截太渊断剑,竟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竟能正面硬撼,他借助深渊死气投影凝聚的蚀界之眼,而且那剑意中最后爆发出的悲怆共鸣是什么,怎么会有如此的破坏力爆炸力。
碰撞的中心,光芒与混乱的能量乱流稍稍平复。
只见那道污浊的蚀界光束,竟被暗红的剑意洪流,硬生生从中撕裂贯穿。
光束前端彻底溃散湮灭。
而太渊断剑本身,在爆发出这惊天动地的一击后,剑身上炽烈的暗红光芒,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重新变得黯淡。
剑身之上,那些本就密布的裂痕,此刻显得更加深邃狰狞。
甚至有几道细微的碎片,从裂痕边缘崩飞出来。
那凝聚出的巨人虚影,早已消散。
它悬浮在崩塌祭坛上方的半空中,剑身微微震颤,发出低沉而疲惫的嗡鸣。
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连悬浮都显得勉强。
那股狂暴的剑意,也沉寂下去,只剩下一种深深的,仿佛源自万古的沉重疲惫,以及……一丝更加清晰的被唤醒的悲怆与茫然。
它“看”向下方崩塌的祭坛。
看向那被冲击波掀飞正砸落在碎裂石阶上的焦黑残躯,看向那残躯左手手心,最后一点顽强闪烁的薪火星芒,看向那黯淡卵茧中,传递出的微弱痛苦意念。
剑身深处那股古老的意志,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动荡。
愤怒在消退,一种源自核心被强行点亮的联系感,一种看到同类濒死的沉重悲怆,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淹没它冰冷的剑心。
“原来……如此……”
青铜面具人稳住身形,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和更深的贪婪。
“薪火竟能唤醒太渊残剑沉寂的血脉悲鸣?真是意外之喜。”
他看向那悬浮半空光芒黯淡,剑意疲惫悲怆的断剑,如同看着一件即将到手的绝世珍宝。
“可惜,残剑终究是残剑,强弩之末。”
他双手再次抬起。
更加繁复阴冷的印诀在指尖凝聚。
身后的空间裂缝中,深渊死气再次疯狂汇聚。
那只巨大的蚀界之眼,虽然光芒稍黯,却并未消散。
瞳孔中的湮灭漩涡,再次开始加速旋转。
更加恐怖的死寂意志,锁定了疲惫的断剑和下方失去抵抗力的目标。
“结束了,你们的挣扎,只会让这份收获更加甜美。”
青铜面具人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宣判。
阳神一号操控着姜啸的残躯,躺在崩塌祭坛冰冷的碎石堆里。
浑身骨头不知碎了多少,连动一下眼皮都做不到。
左手手心那点薪火星芒,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他只能眼睁睁堵看着,高空中那只巨大的蚀界之眼,再次亮起毁灭的光芒,看着青铜面具人手中凝聚的更加恐怖的印诀。
绝望,如同冰冷的铁幕,再次沉沉压下。
“老男人……你他丫的……再装死……就真的……全家开席了……”
一号的意念微弱如丝,充满了不甘,和最后一丝渺茫的期盼。
他所有的力量,所有嘶吼,都如同石沉大海,冲不破姜啸意识核心那片死寂的黑暗。
就在蚀界之眼的光芒即将再次喷薄而出的刹那。
姜啸那焦黑模糊紧闭的眼皮之下。
一点极其微弱却纯粹到令人心悸的暗金光芒,毫无征兆地艰难地跳动了一下。
如同沉睡的心脏,被至亲的鲜血和呼唤,强行撬动了第一下搏动。
“这……老男人……老男人……”
虽然只是一下波动,但是却被异父异母亲兄弟的阳神一号捕捉个清楚。
激动得他那不成比例的艺术身形,几乎要再次变形了,就差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了。
“老男人,咱们男人就不能说不形,这可是大老黑说的,痞子龙说得,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