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们说事，丫鬟们上了茶水点心，便自觉地避在角落或是外间。
见大夫人走了，才又上去伺候。
将老夫人跟前的茶水换了，又将用过的茶盏收拾下去。
“桂枝，你可曾听过怀王府的事儿？”
老夫人端着新茶，一下一下的拨着茶沫儿，突然开口问一旁站着的陶妈妈。
陶妈妈闺名便叫陶桂枝。
“奴婢哪知道王府的什么事儿。”
陶妈妈笑了笑，忽然似想起什么，又道：“奴婢儿媳二舅母娘家的侄媳妇是怀王府的内院儿管事，上回去儿媳娘家做客，奴婢儿媳二舅母娘家的侄媳妇儿也来了。无意中说起，永康县主的封号，还是怀王世子妃，去宫中找皇后娘娘求的。”
只这一句，便叫老夫人放下手中茶盏，轻轻叹息一声。
“怀王子嗣众多，怀王世子还有七八个兄弟，想来在府中也不十分受重视。连永康县主的封号，都要世子妃拿着娘家的颜面去求。”
“那怀王世子，当年不也是娶了世子妃才受封的世子。”陶嬷嬷又轻声插了句。
旁的丫鬟只默默听着，这些事儿她们都是不知道的。
“怀王世子妃是抚南大将军家的姑娘，怀王世子也是好运气。想来昨儿明珠的嫂嫂也是受怀王世子妃所托，也不知怎么就瞧上咱们暄儿。”
老夫人也不解，平宁侯府现在走的是文官路子，与抚南大将军府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自从老侯爷去了，平宁侯府上交了兵权，便再也没有过问过南边儿的事儿。只在京中兵营中有几个故交罢了。
“莫不是因着当年老侯爷......”陶妈妈小声道。
“你这老货，老了也开始胡说了，哪里能因着那些。”陶妈妈还未说完，便被老夫人打断。
老夫人冷然瞧了陶妈妈一眼，陶妈妈心知自己说错话，忙道：“奴婢胡言乱语。”说着，就要掌嘴。
“好了，若真如你所说，那这亲事便结不得。只是十几年过去了，南边儿还有几个人认得咱们平宁侯府？定然是有旁的事儿。”
老夫人制止了陶妈妈，积年的老仆，又是自己的心腹，也不能当着一屋子丫鬟的面，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要掌嘴。
“过两日便是八月二十，大公子休沐归家，您问一问便是。”老夫人不罚她，陶妈妈心放了下去，只是说话小心了些。
老夫人点点头：“到时候，你便派人先去问一问暄哥的书童。”
“是。”陶妈妈恭敬地应了。
过了两日，大公子回侯府，先来松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孙儿问祖母安。”林暄面上带着笑，利落地给老夫人行了礼。
林暄自开始读书，到老夫人屋中便来得少。一月里不过是休沐的那两三日到老夫人屋里请安，平日不是在学堂，便是在书房中读书。
十五岁的少年，身量纤长，儒雅俊秀。
相貌与林敬十足十的相似，只是气质上又有所不同。
少年人的身上除了几分干净和纯粹，还有些超出年龄的成熟稳重。
“快起来，快起来，到祖母跟前来。”见林暄行礼，老夫人忙道。
林暄依言走到老夫人跟前。
“好孩子，来，坐下。”老夫人招招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叫林暄在身旁坐下。
“在学院读书，叫我孙儿都瘦了。”老夫人摸了摸林暄的胳膊，觉着比以前细了。
“学院中的饭食定是不如家里，晚上便在祖母屋里用膳，小厨房里备了乳鸽汤和蟹黄鱼翅。庄子上的猎户昨个儿猎到了一头鹿，巴巴送来，给你留了些。今儿大厨房做了人参炖鹿肉和炙鹿肉。待会儿多用些，也好好补补。”
老夫人拉着林暄，关切地说着。
“是，祖母。”
林暄心中无奈，却只能乖顺地应着。
他哪里就瘦了？
他弓马娴熟，精通六艺，身上的肉都紧实。只是瞧着精瘦，实则壮实着呢。
回回回来都给他补这样补那样，好在他读书耗费心神，又时不时抽时间骑马射箭，不然非得长成个大胖子不可。
想到自己长成大胖子的模样，林暄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两日天气又冷了些，这回去书院多带几件厚衣裳。”
林岁安在一旁伺候着，此刻瞧着老夫人同普通人家的祖母并没有区别。
生怕下人不尽心，又担心孙儿饿着，又担心孙儿冷着。
“是，孙儿记下了。”林暄恭谨地回道。
这时，陶妈妈从外面进来，同老夫人行了礼。
看了眼林暄，又对老夫人使了个略带暧昧的眼色。
老夫人心领神会，见林暄一板一眼的样子，便忍不住调侃他。
“祖母知道，咱们暄哥儿已经长大了。中秋时，你娘亲去宫中赴宴，已有人同你娘说起你的亲事。咱们暄哥儿，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岁。”
老夫人含着笑，瞧着林暄的反应。
见原本还算冷静淡定的孙子，耳尖忽地红了起来。
“无论是谁来，祖母替孙儿拒了便是。孙儿年岁还小，忙于学业，不着急成家。”
老夫人心知林暄定是这样的回答。
却还是问道：“你也不问问，给你说的是哪家的姑娘？”
“不问。”林暄说得凛然。
“问了又如何？孙儿既不认识谁家的姑娘，也不愿这么早就定下婚事。孙儿心中立下志愿，定要考取功名，入朝做官后再娶妻生子。且再有不到两年，便是秋闱，哪还有什么心思儿女情长。”
林暄说得快，却不料，下一秒便恨不得将这些话收回去。
只听老夫人道：“我就说，那怀王府的姑娘怎会瞧上你这样的木头？拒了也好，永康县主身份尊贵，若真与咱们家结了亲，你这样的性子也是怠慢人家姑娘。”
说着，老夫人便又同陶妈妈道。
“等会儿你便去同大夫人讲，明日淑姐儿办的菊花宴，便不必叫大公子去。若是问起，只说大公子要在房中读书便是。”
“是。”陶妈妈应了，转身便要出去。
“嬷嬷稍等。”林暄喊住要出门的陶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