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点！你轻点！”
特里被抓得生痛，即便是雇佣兵出身也有些受不住。
瓦伦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尴尬地松开手。
也不怪他这般紧张，他此时就像是落水之人，听到可以晋升高级魔法学徒，就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抱歉，”瓦伦的声音异常沙哑，他胡乱抹了把脸，试图擦去那并不存在的冷汗，也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只是……特里，你刚才说的，关于贝尔的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你确定是真的吗？”他的眼神里交织着强烈的渴望与深切的恐惧，既怕希望落空，又无法抑制地被希望吸引。
特里揉了揉发红的手臂，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但看到对方眼中几乎要溢出的焦虑与渴望，他终究还是把抱怨的话咽了回去，只是叹了口气。
他警惕地四下扫视了一圈，确认无人注意这个僻静的角落，这才示意瓦伦再靠近些，几乎是将嘴凑到了瓦伦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贝尔这个人，你应该知道吧？”
瓦伦点头。
贝尔他当然知道。
他当然知道贝尔。那个和他们一样，在中级魔法学徒停滞了整整四年的老学徒。
可就在前天，考核场上发生的一幕，震撼了所有人。那个一直被忽视的贝尔，竟然在所有导师和学徒面前，成功且稳定地施展出了一级法术“飞弹术”！那枚凝聚成形的奥术能量飞弹，不仅顺利生成，更以惊人的精准度，划破空气，稳稳击中了三十码外的标准靶心！
那一刻，原本充斥着窃窃私语的演练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紧接着，爆发出的是排山倒海般的、难以置信的惊呼和议论。
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贝尔那总是低垂着，写满卑微与不安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重生”的光彩，一种扬眉吐气混杂着狂喜与自信的光芒。
这个几乎被所有人判了“死刑”的老学徒，竟真的是一朝翻身，成功晋升为了高级魔法学徒。
“特里，你的意思，这个秘密...与贝尔有关？”
特里点头：“七天前，我在老橡木酒馆碰到了贝尔，那天他心情很差，我陪他喝了很多洒，在聊天时，他抱怨说这辈子恐怕就到此为止了，因为每次勾勒魔法飞弹的结构，他都能只勾勒到一半不到就精神溃散。”
“他那晚醉得一塌糊涂，反复念叨着完蛋了和‘没有希望了。我敢以我的剑发誓，他当时的绝望绝不是装出来的。”特里斩钉截铁的道。
瓦伦细细咀嚼着特里的话，脸色逐渐变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声音因激动而再次变得尖细：“特里，你的意思是……？”
“对，我的朋友，你猜得一点没错！”特里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那小子，明明七天前还连魔法飞弹结构的一半都无法构建，为什么只过了短短三天不到的时间，他就能完整且稳定地施展出这个一级法术？这根本不合常理！这压根不合常理！”
“我之前也被他晋升的奇迹冲昏了头，光顾着震惊和羡慕了。也是刚才替你守着门时，脑子里反复回放这件事，才猛地意识到这其中的诡异之处。”
“瓦伦，贝尔这小子身上，绝对有天大的秘密！一个能让人在极短时间内突破数年瓶颈的秘密！如果我们能…… ”
特里没有把话说完，但他眼中闪烁的光芒已经说明了一切。
瓦伦的呼吸瞬间变得无比急促，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已经看到了凝聚法术模型的那一幕。
仿佛看到了自己成为高级魔法学徒时的场景。
.....
…………
特里和瓦伦口中的“老学徒”贝尔，其实年纪并不大，外表看上去最多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个子不高，有一头总是有些乱糟糟的棕色卷发。
此刻，他正在在拉比卡大道熙攘的人流中，而特里两人则在百米之外紧紧尾随着他。
“贝尔果然有问题！”特里低声对身边的瓦伦说，语气带着一种发现猎物的兴奋。
“他没有像其他学徒那样去商街的炼金商店或者材料市场，而是拐向了十柱街！那里可是鱼龙混杂的平民区，他一个刚刚晋升、正该抓紧时间熟悉高级魔法学徒的一切，他跑去那里干什么？”
特里暗自庆幸自己花了三个金托儿的巨款，从一位高年级学徒那里买的鹰眼术的魔法卷轴。
不然，还真不容易这般轻易的追踪到贝尔。
在法术效果的加持下，即便相隔百米，他依然能清晰地看到贝尔的一举一动，甚至能看清他脸上那丝与往常不同的、略显急切又带着戒备的神情。
两人小心翼翼地尾随着，尽量融入街道上的人流。然而，贝尔到了十柱街后依旧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目的明确地继续往城北的方向走去，脚步甚至加快了些。
“特里，再往前走，可就要到城墙脚了？”瓦伦有些不安地扯了扯特里的衣袖，声音压得极低，“贝尔这是要出城？他去自由区那种地方做什么？”
里恩奥特城内的各个区域还算秩序井然，有治安队的士兵定时巡逻。但城北之外的所谓“自由区”，却是另一番景象。那里是贫民、流浪者、逃犯以及各种非人种族的聚集地，法律在那里几乎是一纸空文，混乱和危险是那里的主旋律。
“别管那么多！机会可能只有这一次！”特里咬了咬牙，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隐藏的短剑剑柄，冰凉的触感给了他一丝底气，“瓦伦，我得紧盯着贝尔，你机灵点，注意观察四周情况，发现任何不对，立刻提醒我！”
“好……好的。”瓦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微微发白的指节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一出城门，踏入所谓的自由区，两人立刻感受到与城内截然不同的氛围。
肮脏狭窄的街道、低矮破烂的窝棚、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水、垃圾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味混合在一起的怪味。
路上遇到的人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投来的目光往往带着麻木警惕或不加掩饰的恶意。
果然，没走多远，两个眼神凶狠身材粗壮的男人，就注意到了他们这两个衣着相对体面，看起来又很年轻的“肥羊”，然后不怀好意地跟了上来。
得到瓦伦提醒，特里立刻停下脚步，毫不犹豫地将腰间的短剑彻底亮出一截，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过一丝寒芒。
他同时恶狠狠地瞪向那两人，雇佣兵生涯磨砺出的那股子煞气隐约散发出来。
那两人见状，脚步一顿，互相对视了一眼，衡量了一下风险，最终还是啐了一口唾沫，悻悻地转身离开了。
这个小插曲让瓦伦的额头冒出了一层细汗，特里也是心有余悸，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示意瓦伦继续跟上。
一路屏息凝神，七拐八绕，前方的贝尔终于在一处尤其阴暗破败的小巷口停下了脚步。他表现得极为警惕，像个初次作案的小偷，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似乎无人跟踪后，才像耗子一样，“嗖”地钻进了巷子旁边一栋低矮破旧的房子里。
“走！”
特里低喝一声，招呼瓦伦。两人立刻加快脚步，小跑着穿过肮脏的街道，来到了那栋房子前。
看着那扇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木门，以及门缝里透出的、深不见底的黑暗，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强烈的犹豫和一丝难以抑制的恐惧。
门后等待他们的，是能改变命运的奇迹，还是无法预知的危险？
就在他们踌躇着不敢上前，心跳声大得仿佛能撞破胸膛时，一个带着有些奇异口音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那扇破门后传了出来，清晰地钻入两人的耳中：
“门开着，两位，不必犹豫，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