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鹤想了想觉得不能这么轻轻放过两人，立刻补上一句，“别说下一次了，你们今天故意在玻璃厂门口捣乱，煽动厂里工人们的情绪，就够你们进去喝一壶了。不过这件事，毕竟和许大姐有关系，该怎么处理你们两个，我得听听她自己的意见。”
胡鹤的话像把铁钳，狠狠夹住了周长林和廖英的命门。
两人在周家村虽然不受人待见，但一辈子最多也就是邻居之间拌个嘴、抢抢东西，哪里犯过要见公安的错啊。
老两口吓得魂飞魄散，站在原地抖得和筛糠一样。廖英更是两眼翻白不住地摇头，差点当场撅过去。
要是许素馨这么和他们说，他们可能还会以为她是在吓唬人，但说这话的人是玻璃厂厂长胡鹤，他们不得不好好掂量掂量。
场上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许素馨身上，等待着许素馨开口说话。
胡鹤的眼神中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根据她手上的那些证据，只要许素馨开口，她立刻就能让人把这对老无赖扭送派出所。
围观的工人们也安静下来，想看看许素馨这个被污蔑得差点丢掉大生意的苦主，会怎么对待这两个老东西。
许素馨挺直着脊背，站在众人目光的中心。她双拳紧握，掌心中被指甲掐出深深的几个月牙印，隐隐泛着痛。
她心口翻涌的怒火和委屈几乎要破胸而出，她恨不得立刻报公安，让这对恶毒的老东西知道，有些话不是他们想说就能说的，让他们为那些谣言付出代价。
但理智告诉许素馨，她不能这么做。
她现在还不能这么做。
许素馨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工人，大家的眼神复杂——有同情，也有愤慨，还有对她的好奇。
许素馨知道，如果她现在得理不饶人，非要把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送进局子，那些刚刚被压下去的疑虑和议论，立刻就会死灰复燃。
哪怕周长林和廖英做得再错，他们毕竟还是她名义上的公婆，要是她一上来就赶尽杀绝，大家肯定会觉得她这个女人心狠手辣，对公婆一点宽容之心都没有。
好不容易扭转向她的的舆论，很有可能会再次发生变化。
更重要的是，她心里还有一根刺，指使周长林和廖英闹事的那个人，她还没有个眉目。
这对又蠢又贪的老无赖，绝想不出这么周密恶毒的计划，也绝没有那个本事让谣言传播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广。
那个藏在后面借刀杀人，想彻底毁掉她承包食堂机会甚至让她在平安县彻底混不下去的的黑手，还没揪出来。
如果现在就把周长林夫妇送进去，无疑是打草惊蛇。背后那个人那么阴险，万一打草惊蛇，说不准会用更恶心、更下作的方法来对付她。
许素馨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让她冷静了几分。
她强行压下了翻腾的怒火，以及几乎脱口而出的那句送他们去见公安。
许素馨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无奈。
她往前走了两步，看向站在原地微微发抖的周长林和廖英。
她的声音不高，带着几分刻意营造出的痛苦和沙哑：“爸、妈。”
这两个字一出口，不仅周长林夫妇愣住了，就连胡鹤和围观的人群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那天你们来找我说老大的事儿，顺便问我要钱，我一样都没答应，还把你们从家里赶了出去。我知道，你们……心里有怨气。”
许素馨的声音带着满满的疲惫和无奈，仿佛被这场无休止的闹剧耗尽了心力。
“我知道，你们觉得我登报和老大断绝关系，丢了周家的人，但我这么做有我的道理。老大一心只想着他媳妇家，要是这样纵容他，老三老四和老五我还要不要了？”
“我也知道，你们觉得我一分钱不愿意掏出来给你们养老是没良心，但你们的日子好不好过，看的不是我许素馨，而是你们自己和大哥他们。我现在能力有限，能够顾得上家里这一亩三分地就不错了。”
许素馨顿了顿，目光扫过廖英那张写满害怕的脸，语气陡然变得沉重。
“可你们今天做的这事实在是做得太过了，你们不光是差点毁了我，也是要毁了你们周家那几个孙子孙女的活路啊！要是我赚不到钱，老四老五还咋念书？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吗？”
周长林和廖英被许素馨的话，吓得大气不敢出。
许素馨叹了口气，目光转向胡鹤，眼神中充满恳切。
“胡厂长，谢谢你主持公道，找了厂里保卫科的同志想办法证明了我的清白。但这说到底还是我的家事。闹到公安那里，让人看笑话，也给你和厂里添麻烦，今天就算了吧。”
她再次扭头看向差点瘫软在地上的老两口，声音放得很低，却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只要你们保证，从今往后安安分分的，别再受人挑唆，别再跑到我跟前、跑到厂里来闹事，也别再到处胡说八道。今天这事，我就不追究了。”
许素馨这话一出，周长林和廖英如蒙大赦，两人的背也不佝偻了，身子也不抖了。
巨大的狂喜和难以置信淹没了他们，许素馨上次都拿着火剪子和刀对着他们了，这么大的把柄落在她手里，她竟然不打算追究了？
这是不是代表，他们俩不用进局子了？
“保证！我们保证！”周长林反应极快，他对着许素馨和胡鹤连连作揖鞠躬，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素馨，是爹糊涂，爹错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们这就回乡下，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再也不来给你添乱了。我发誓！”
周长林已经顾不得在乎自己是许素馨长辈的身份了，他现在只想赶紧逃离这个让他颜面尽失、差点把他送进局子的地方。
廖英站在旁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说起话来都有些语无伦次。
“对素馨，我们这就回去，再也不来找你麻烦，再也不瞎说了。我们这也是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