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
孟婉立即反驳:“你从小对我非打即骂,张口闭口下贱胚子,我若真是你生的,你能这样骂我?我若是下贱胚子,那你是什么?!”
曾淑慧恨不得扑上去咬死她。
可她被关了一夜,对顺天府的恐惧叫她根本不敢放肆,只能厉声说道:“就凭这几句话,你就敢断定自己不是我亲生的?就敢冒名顶替,企图污蔑陆姑娘?”
她一扫外头的层层百姓,瞬间放声大哭:“天老爷啊,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东西!哪个当娘的没打过骂过孩子,可哪个有我倒霉,竟然就被污蔑成个换孩子的小偷,连爹娘都不认啊!!上赶着去认人家富贵老爷,丢尽了脸不算,还敢死不认账倒打一耙!老天有眼,快劈了这个不孝女吧!!”
她哭声是真的,眼泪也是真的,嗓门还大得出奇。
百姓们不免有些感同身受。
底层人连活着都费尽力气,每日忙忙碌碌就挣那点钱,身心疲惫得哪有时间去与孩子培养感情?
多是不懂事了就打骂一顿,气极了什么都能骂出口,也有那因此记恨上父母的孩子,可也没有哪个混到去陷害父母、上赶着认别人还被告上公堂的。
孟婉气得脸色涨红:“你还不承认?!”
“肃静!”顺天府尹不悦地看了她一眼,“谁主张,谁举证,你二人既说是曾氏偷换了孩子,如此信誓旦旦,可有证据?”
宋临脸色一僵。
他没有证据。
前世也是他贬妻为妾后,曾淑慧千里迢迢来为陆菀菀讨公道,这才在他面前说漏了嘴,可今生陆菀菀好好的,曾淑慧为了亲生女儿的好日子,怎么肯承认呢。
他过于急迫,竟然以为曾淑慧会像前世那样畏惧他,继而乖乖认罪。
孟婉急了:“曾淑慧对我与陆菀菀态度分明,昨日许多人都看到了,若不是因为陆菀菀是她亲生女儿,她这种刻薄的人怎么会——”
“私人感情并不能作为呈堂证供,本官只看证据!”
瞥见曾淑慧眼里一闪而过的得意,宋临阴沉沉道:“真相如何,大人将曾氏拉下去审讯一二便可知晓。”
他语气笃定。
曾淑慧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妇人,顺天府那套刑具,她挨不过一轮就得招。
孟婉眼中浮起亮色。
“不行!”曾淑慧大惊失色,“我没错没罪,凭什么拷打审讯我?!你这是知法犯法!”
“顺天府无罪都能审讯,更何况你罪不可恕?”宋临讽刺地看了眼顺天府尹,“这可是顺天府最擅长的把戏,除非他有意袒护同僚,或是畏惧强权,不敢查明真相。”
“放肆!”顺天府尹气的直拍惊堂木,“你当顺天府是屈打成招的东厂么?!”
他身边的顺天府丞猛地转过头,一脸惊呆地看着他。
府尹疯了?!!
顺天府尹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一僵,腿瞬间就软了。
满堂无一人开口说话,就连外头百姓都没了刚才的嘈杂声。
“咳——”顺天府尹抖着不成样的手,咬牙开口,“曾淑慧无罪释放,孟婉陷害他人,杖责三十!”
宋临已经被授官,他一个顺天府尹无权判刑,只能上报处置。
他看着将自己气得口不择言的宋临,心里狠狠记了一笔,决定要将他报得更面目可憎!
“不……”孟婉怨毒地看了他与陆菀菀一眼,“你袒护陆菀菀,一定是收了贿赂!否则怎么不敢审讯曾淑慧?!陆菀菀,你怎么敢拿着我亲生父母的钱收买狗官欺凌他们的女儿啊——”
她哭得伤心,几乎是膝行上前,想要碰触陆母。
顺天府尹又被气了个倒仰,正想以扰乱公堂之罪再加十个板子,外头却忽然传来一道喝止声。
“慢着——”
顺天府尹顺着声音传来处看去。
陆淼与平王世子快步进来,扬声开口:“大人可先不必定罪,我这里有些人证物证,还牵涉宗室之人,烦请大人瞧瞧。”
顺天府尹一听宗室,头都大了。
永光帝是个护短的,但他只护自己儿子和亲弟弟平王,可宗室那群姓谢的却一样继承了护短的优良传统,举凡想搞宗室,要么硬如东厂,要么脱一层皮。
可众目睽睽,他只能顺着点头:“请世子妃叫人将人证物证带上来吧。”
宋临眼神一紧。
前世他就有些怵陆淼,万幸她短命,难产早亡,可偏偏……现在还没到她一尸两命的时候!
陆淼看向门外。
百姓们自发让开一条道,叫平王府的人带证人走了进来。
陆淼身边的嬷嬷上前一步,一一介绍:“这是宋临与孟婉居住客栈的掌柜,这两人在三日前就开始拖欠客栈的钱,却在昨日,一举还清欠账,还交够了半个月的房费。”
她又指着第二个人道:“这是常山王府的管事,正是他给宋临的钱,足足三百两,昨日派人到处寻找曾淑慧的也是他。”
顺天府尹皱起眉头,意识到此事并不简单。
“这是文安县主身边的丫鬟春桃。”嬷嬷指着最后一个小姑娘,说道,“昨日宋临两人被扔出安国公府,便是春桃去接应这两人,昨夜亥时一刻,文安县主还曾乔装打扮,去客栈见这两人,至于他们说了什么,奴婢便一无所知了。”
宋临与孟婉心中都是一紧。
陆淼没给他们反驳的机会,直言开口:“文安县主曾在我小妹面前百般夸赞宋临,想要撮合他们,但我小妹并未同意,还因此与她断交,此事不少人都知情。”
见顺天府尹点头,她继续道:“若文安县主没有达到目的,而宋临攀高枝无望,两人一拍即合,闹出些别的事来——比如以假乱真,直接顶替我小妹的身份,也并非不可能,毕竟曾淑慧的确曾与我母亲同日同地生产,天时地利人和之下,这的确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顺天府尹不自觉跟着她的思路走,撸着胡须思考:“可文安县主为何要这么做呢?”
“那便是府尹大人该探查的事了。”
顺天府尹回过神来,尴尬道:“的确如此,不过文安县主乃宗室之人,下官无权提审,此案只怕要先移交大理寺,再由宗人府一同审讯了。”
“胡言乱语!”
宋临厉声开口:“你们官官相护,必然会草草结案,我要告去御前!我一定要请皇上做主”
“噗嗤——”
陆菀菀忍不住笑了一声:“圣上日理万机,管你鸡毛蒜皮?你要是真觉得自己委屈,不如出门以血为誓,请苍天,辨忠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