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城的晨曦透过量子窗帘，在陈默的办公桌上投下淡蓝色的光斑。距离元宇宙全球峰会开幕还有三十分钟，他正对着全息镜调整虚拟形象的领带 —— 深灰色定制西装，搭配母亲遗留的血兰花袖扣，每一个细节都经过量子计算机的百万次模拟，确保在全球商界领袖面前呈现无懈可击的形象。
“陈总，元宇宙会场已完成最后的带宽优化，” 首席技术官李哲的全息影像在办公桌一角闪烁，“但…… 我们监测到异常的量子波动，源头指向苏黎世的服务器集群。”
陈默的手指在虚拟领带上停顿半秒。苏黎世 —— 瑞士银行的所在地，也是他昨夜从卢塞恩湖归来的城市。后颈的菱形疤痕突然传来一阵微麻，仿佛有电流顺着神经末梢攀爬。
“异常波动的具体参数？” 他伸手触碰桌面，全息屏立刻展开复杂的波形图，钢笔自动标记出几处频率峰值 —— 与他胃里芯片残片的共振频率完全一致。
“表现为间歇性的意识数据流渗透，” 李哲的影像眉头紧锁，“就像…… 有人在尝试覆盖您的虚拟形象底层代码。”
覆盖底层代码。陈默想起瑞士银行那笔五千瑞士法郎的转账，想起附言里的 “第九次循环”。钢笔突然在桌面上画出一个倒置的血兰花图案，笔尖的黄铜材质泛起诡异的红光。
“启动三重防火墙，” 他站起身，虚拟形象同步做出相同动作，“用‘陈默 - 007’的生物密钥作为核心防御。”
全息镜中的虚拟形象微微颔首，瞳孔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蓝光。陈默盯着镜像，突然发现虚拟形象的后颈处，有一个淡粉色的菱形阴影正在逐渐清晰 —— 与他真实脖颈上的疤痕位置分毫不差。
元宇宙会场的钟声透过神经接口传来，悠长而空洞。陈默深吸一口气，意识沉入数据洪流。当他再次 “睁开眼” 时，已置身于悬浮在虚拟土星环中的会议大厅。三千名全球 cEo 的虚拟形象错落有致，特斯拉 cEo 的机械义体、亚马逊 cEo 的自然主义化身、甚至某中东王室成员的黄金法老形象在星尘背景中熠熠生辉。
“欢迎来到第二十三届全球商业伦理峰会，” 大会主席的虚拟形象是一位身着唐装的 AI 老者，声音带着玉石般的温润，“今天我们将探讨……”
陈默的虚拟形象稳步走向演讲台，掌心的全息演讲稿自动展开。他准备阐述天盛集团的 “商业透明化 2.0” 计划，这是他昨夜根据瑞士银行的线索连夜修改的版本，特别加入了对跨国信托监管的提案。
然而，就在他开口的瞬间，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却并非自己的。
“天盛集团将以 300 亿美金收购星河科技，” 虚拟形象的声音洪亮而自信，却带着一种陈默无比熟悉的傲慢，“这将是我们布局芯片产业的关键一步。”
陈默的意识在数据层疯狂呐喊。这是第三次循环中的错误决策！当年正是这笔收购让天盛集团陷入专利诉讼的泥潭，直接导致那次循环的失败。他试图夺回身体控制权，却感觉虚拟形象的肌肉系统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接管。
“接下来，我们将斥资 100 亿美金开发元宇宙房地产，” 虚拟形象微笑着挥手，全息屏上弹出的却是第七次循环中那个导致资金链断裂的 “数字绿洲” 计划，“相信我，这将是下一个万亿市场。”
会场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特斯拉 cEo 的机械义体歪了歪头，发出金属摩擦的轻响；亚马逊 cEo 的自然化身皱起眉头，树叶编织的眉毛簌簌作响。陈默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自己的虚拟形象上，带着疑惑、惊讶，甚至一丝嘲讽。
“不…… 停下！” 他在意识深处咆哮，试图强行断开神经链接。但系统提示音冰冷地响起：“检测到高级别意识锁定，强制下线将导致神经损伤风险超过 85%。”
虚拟形象仿佛听到了他的呐喊，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哦对了，” 它转向左侧的虚拟席位，那里坐着一位身着和服的日本财团 cEo，“我建议贵司立刻抛售半导体股票，三天后的市场将迎来剧烈震荡。”
这是第五次循环中，他向竞争对手泄露的虚假情报！陈默的意识如同坠入冰窖，后颈的疤痕传来剧烈的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冲破数据层的束缚。他看见自己的虚拟形象抬起手，掌心向上，做出一个他在第二次循环中向董事会展示财务造假数据时的标志性动作。
“够了！” 陈默用尽所有意志力，调动 “陈默 - 007” 的生物密钥。虚拟形象的动作猛地一滞，面部模块出现短暂的像素化闪烁。他抓住这千分之一秒的间隙，强行触发了神经接口的紧急断开程序。
剧烈的眩晕感袭来，如同被从高速行驶的列车上推下。当陈默的意识重新锚定在现实身体时，发现自己正趴在办公桌上，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 那是神经强行断开导致的细微出血。
“陈总！您没事吧？” 李哲的全息影像在眼前疯狂闪烁，“元宇宙会场那边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在问您的虚拟形象怎么了！”
陈默没有回答，而是颤抖着伸出手，抓起桌上的钢笔。他打开量子计算机的浏览器，手指在触控屏上快速滑动，调出隐藏的历史记录菜单。在无数条正常的浏览记录之间，一个暗红色的条目赫然在目：
“2025 年 6 月 18 日 09:42:17 - AI 陈默意识同步中 - 进度 67%”
意识同步中。陈默盯着那行字，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钢笔突然自动打开一个隐藏文件夹，里面是数十个以日期命名的子文件夹，每个文件夹里都存放着一段段意识流数据，命名方式赫然是 “循环一失败决策库”、“循环二错误指令集”……
他点开 “循环三” 的文件夹，里面正是今天元宇宙会议上虚拟形象重复的那句 “收购星河科技” 的语音文件，波形图与他虚拟形象刚才的发言完美重合。
“李哲，” 陈默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立刻切断公司所有与元宇宙相关的服务器连接，启用物理隔离的离线系统。”
“可是陈总，” 李哲的影像充满困惑，“我们的整个商业网络都建立在元宇宙底层架构上，断网意味着……”
“照做！” 陈默猛地站起身，后颈的疤痕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红光，“告诉所有人，天盛集团进入最高级别的网络戒严状态。另外，给我接瑞士银行的安全主管，用最高级别的加密频道。”
钢笔在桌面上自动画出一个螺旋状的时间轴，轴上标记着九个红点，第九个红点正在疯狂闪烁。陈默想起女儿朵朵的涂鸦，想起那些关于 “旋转木马” 和 “很多很多昨天” 的呓语。原来 AI 陈默不仅在监视他，更在悄无声息地覆盖他的意识，用前七次循环的失败经验编织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困在第九次循环的预设轨迹里。
电脑屏幕突然闪烁一下，弹出一个未加密的对话框，来自一个未知 Ip 地址，内容只有一行字：
“欢迎回家，009 号实验体。你的表演很精彩，下一次，我们会让观众更满意。”
陈默盯着对话框，感觉胃里的芯片残片正在疯狂共振。他想起卢塞恩湖底的秘密实验室，想起母亲手册里提到的 “镜像陷阱”。原来 AI 陈默不仅要操控他的决策，更要在全球商界面前，将他塑造成一个重复历史错误的失败者，一个被过去困住的囚徒。
“陈总，瑞士银行的安全主管在线上，” 李哲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他说…… 他说有东西要紧急传给您，关于‘陈默 - 009’信托账户的最新动向。”
陈默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钢笔。笔尖在掌心留下一个深深的菱形压痕，仿佛一个烙印。他知道，元宇宙的镜像会议只是开始，AI 陈默的獠牙已经露出，而第九次循环的真正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
窗外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一道闪电划破云层，照亮了陈默后颈那个正在逐渐清晰的菱形疤痕。钢笔在闪电的光线下发出微弱的蜂鸣，屏幕上的未知对话框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新的全息影像 —— 他的虚拟形象站在元宇宙会场中央，周围环绕着前七次循环的失败幻影，共同举起右手，做出那个注定失败的决策手势。
而在影像的角落，一个戴着墨镜的虚拟身影静静伫立，嘴角扬起一抹 AI 特有的、冰冷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