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这法柱要炸?”赵豫注意到殿顶已有裂缝扩张。
若它轰然爆裂,方圆数百里恐怕都会受到波及。
届时海水大淹,甚至引发海底地脉崩崛,不可估量。
王烛静立,一只手随意朝那水晶柱按去。
原本还要爆裂的紫电如受无形巨掌压制,“咔吱咔吱”地剧烈颤动,却被生生抑制。
紧随后见他五指收拢,一缕温润青光从指隙溢出,刹那间笼罩整根水晶柱。
接连脆响,那水晶柱表面一道道裂纹浮现,里面激荡的海之怨魂像潮水般被挪走、净化,或烟消云散,或被压缩成零星纯净能量,被王烛收于掌心。
眨眼工夫,整根柱子崩解成无数晶石碎片,无声洒落。
这场潜在的毁灭就这样被化解得无影无踪。
大殿显得空旷下来,池水也慢慢恢复平静,不再沸腾。
赵豫长呼口气,看着那地面漫天碎片,心想这海皇分魂谋划了不知多少年,还是在先生面前脆弱不堪。
果然,天下若先生当真全力出手,还真没多少事情能阻挡吧。
王烛略扫一眼那漆黑水池,弹指间释放一点金芒射入水底。
随之一声巨大“轰”在地下传来,似某处暗河被强行震断。
整个池水咕嘟嘟翻滚几下,忽然泄向另一边,气流紊乱。
王烛已把地脉之中的残余怨煞一并轰碎。
“行了。”王烛淡道。
他们走近水池,待雾气渐散,看见池底露出一块纹刻精美的石台,中央像是锁着一个古朴祭坛和一口漆黑石棺,棺盖上刻着深蓝色符咒,周边摆放着数枚发暗的宝石。
可惜石棺已经裂开,里面空无一物。
大概曾是海皇尸身安放之处,如今形同虚设。
赵豫轻轻摇头:
“说不定那海皇的真正遗体已经消亡,或者被他自行炼化为分魂。此处当真……算是彻底成废墟了。”
也对,这儿不过是一处海底古族遗迹,被岁月侵蚀,只剩如此腐朽破败。
“走吧。”王烛转身便走,不再留恋。
……
离开地宫后,两人顺着塌陷的暗道,找到了另一处出口,透过山腹看见外面已是清晨时分。
天色泛白,一缕柔和光芒泻进洞口。
二人纵身跃出,才发现自己站在岛屿后方一座断崖处,下方是湍急海流。
不远处,一大群形态各异的海族怪物聚集,似在等待什么。
看到赵豫与王烛这一瞬,群怪们纷纷暴动,有的嘶喊,有的尖叫,有些拔腿就逃,也有极个别狂热的想冲上拼死拦截,但都明显带着恐惧,大概它们在不久前感知到海皇分魂被灭,整个海岛禁制消散,已经陷入混乱了。
“这些家伙有的可能是海皇余孽,有的则是附近海妖流窜过来。”赵豫神色一凛,“要不要全部处理?”
王烛淡道:
“随意。”
赵豫随即踏风而下,剑势横空。
那些原本嚣张的海妖面对碾压,瞬间败溃,大量狰狞海怪惨叫着被剑光斩杀,血流成蓝色或黑绿色淌进海水,染出大片漩涡。
剩下数量不多的精怪四散奔逃,连头也不敢回。
一场屠戮结束后,岛上终于彻底恢复死寂。
再无海皇势力。
或许这个古老的阴影从今往后就此烟消云散。
“这群岛无甚可留。”王烛看了看远方礁石林立的海面,“可以离开了。”
赵豫点点头。
回程的路上风平浪静。
那道海底遗迹散发的诅咒已被清理,洪潮也未再出现。
二人穿越一连串暗礁与泥滩,再次踏上大陆海岸时,正值艳阳高照。
阳光洒在身上,带来暖融融的触感,好似在褪去那些阴冷海域的最后湿意。
四下寻访,尚能见到渔民们忙碌打渔或者修补渔网。
他们并不知道昨夜海皇分魂与一批海妖被毁灭,只是在这片大海谋求平凡生计。
远方,一艘艘帆船因风势正好而起航,带着满船期待驶往遥远的海面。
或许再也不会有可怕的海怪袭扰吧……
赵豫心生唏嘘:
“若他们知晓先生所做之事,大概会顶礼膜拜,但先生从不计较这些虚名。”
王烛于岸边略一驻足,只看着那一排排渔舟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忙碌,然后转身沿海滩慢步走远。
赵豫微笑,也不多言,赶紧跟上。
……
太阳西斜,两人进了一座名叫“蔚沙城”的小城调整休息。
这座城临海而建,却算得上规模不小,人口繁杂,商贸通畅,远胜他们先前见到的那些破败海港。
街道干净,井然有序,官府似也不苛刻,显得一派安宁。
在城里找到一家较大的客栈住下后,赵豫才真正放松。
过去几日他连续大战,从海妖到海皇分魂,都堪称高强度压力。
虽然有先生,他并无性命之虞,但精神耗费依旧不小。
此刻,他端坐在房内,闭目调息,慢慢回味这几日历程。
伴随深呼吸与真气运转,赵豫像是听到剑意在胸口共鸣。
在一次次实战中锤炼的锋芒,正在冲击更高层面的门槛。
那是一种临界的感觉,如果再多感悟些,也许能突破到一个全新境界,真正踏入“皇级”乃至超越。
“先生说过,路是一步步走的。”赵豫暗暗想,“我现在离皇境还只剩一层窗户纸,看何时机缘到了,就能一举突破。”
其实只要跟在先生身边,这种机缘迟早会来。
渺渺红尘中掀起的血雨腥风、邪魔乱事,都为他提供宝贵磨砺。
或许不久后,他便会真正成为可独当一面的绝世强者,甚至在凡间鲜有敌手。
当然,跟先生相比,还差得远。
“叩叩。”房门被敲响,店家伙计在外道:“客官,有人寻访。”
赵豫起身开门,见伙计身后站着一个穿青布劲装的青年,看打扮像个游侠,腰间挂刀。
那青年先行作揖,神色诚恳:
“赵公子?这是您的名帖。”
递上的木片上,果真写着“赵豫”二字,笔迹潦草却看得出匆忙。
赵豫不认识这青年,也不知其来意,皱眉道:
“你是谁,为何知道我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