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伟第二天一早来到公司，发现气氛与往常大不相同。
电梯里，几个不同部门的同事正小声交谈着网上的风波，见他进来，立刻收声。
张大伟装作若无其事地站在一旁，却能感觉到背后投来的目光。
“你们说，那个爆料的人会是咱们公司内部的吗？”
一个市场部的女同事忍不住问道。
“八成是，”另一个中年男同事说，“那些数据不是内部人谁能搞到手？”
张大伟低头看手机，心里却在思考这些同事的反应。
公司内部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
走进技术部办公区，张大伟立刻感觉到了异样。
往常这个时间，大家都会三三两两地聊天，讨论昨晚看的剧或者新出的游戏。
但今天，所有人都埋头工作，偶尔抬头时的眼神也格外复杂。
张大伟刚坐下，隔壁工位的程序员李明就转过椅子。
“大伟，昨晚那个直播你看了吗？”李明压低声音问。
“看了一点。”张大伟装作不太在意的样子。
“那个匿名爆料的人说的挺详细的，”李明凑近了些，“你觉得是咱们部门的人干的吗？”
张大伟耸耸肩：“谁知道呢，不过他说的那些问题确实存在。”
李明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这边，才继续说：“说实话，我觉得那人做得对。
歪瓜裂枣系统早该被曝光了，那么多漏洞，上面还一直装看不见。”
张大伟有些意外：“你这么想？”
“当然，”李明点点头，“咱们技术部很多人私下都这么想，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这时，另一个开发小组的组长赵韦德走过来，表情严肃：“你们在聊什么？
上面正在查是谁泄露了系统问题，都少说两句吧。”
李明立刻转回自己的工位，假装专注工作。赵韦德看了张大伟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摇摇头走开了。
上午十点，茶水间里聚集了几个同事。张大伟走进去倒水时，发现他们正在讨论网上的风波。
“你们看到公司股价了吗？开盘就跌了5%。”
一个财务部的同事说。
“这还只是开始，”It运维的小陈说，“昨晚那个直播我看了，观众都炸了，今天肯定还会继续发酵。”
“说实话，我觉得爆料的那个人挺有勇气的，”市场部的小张低声说，“至少让用户知道了真相，不用再被坑了。”
“但你们想过没有，”人事部的刘姐皱着眉头，“如果公司因此声誉受损，严重的话可能会裁员，咱们的饭碗都保不住。”
小张撇撇嘴：“与其等着被一个烂系统拖累，我宁愿早点知道真相找下家。”
看到张大伟走进来，几个人的谈话戛然而止。
刘姐笑着问：“大伟，听说你们技术部最近加班不少？”
张大伟点点头：“嗯，在修复一些问题。”
“就是网上说的那些问题吗？”小陈追问。
张大伟装作不经意地回答：“部分是吧，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上面没跟我们交代那么多。”
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没再多问。张大伟倒完水，感觉背后的目光一直跟着他。
回到工位，张大伟发现收到了几条匿名消息。
打开一看，都是一些表示支持的话：
“兄弟，做得好，那系统早该曝光了。”
“支持你，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爆料的人，但那些问题确实存在。”
“如果你需要更多证据，我这里有一些可以提供。”
张大伟犹豫了一下，没有回复这些消息。他不确定这是真心支持还是公司设下的陷阱。
午餐时间，张大伟故意晚了十分钟才去食堂。
刚拿着餐盘找位置，就看到王小花朝他招手。
“这里。”王小花指着对面的空位。
张大伟走过去坐下。食堂里依然人声鼎沸，但他注意到周围桌子的人不时向这边投来目光。
“今天气氛怪怪的，”王小花小声说，“好像所有人都在猜是谁爆料的。”
张大伟夹了一筷子青菜：“嗯，确实。”
“你知道吗，”王小花凑近了些，“人事部今早紧急开会，说要统计各部门最近的情绪波动。
他们担心这事会引发集体离职。”
“真的假的？”张大伟问。
“千真万确，”王小花点点头，“我朋友在人事部，是她告诉我的。
她说上面已经下了死命令，要把爆料的人揪出来。”
张大伟继续吃饭，没有接话。
王小花观察着他的表情，犹豫了一下，才问：“大伟，你老实告诉我，你还有后续动作吗？”
张大伟放下筷子，看着王小花：“什么后续动作？”
“就是...你知道的。”王小花的声音更低了。
张大伟笑了笑：“我能有什么后续动作？我只是个普通程序员。”
“别装了，”王小花叹了口气，“我了解你，你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我只是担心...”
“别担心，”张大伟打断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至于有没有后续，看情况再说吧。”
王小花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点点头：“行吧，你自己小心点。”
下午，张大伟发现有人在技术部内部群里发了一个匿名调查：你认为歪瓜裂枣系统的问题应该被曝光吗？
调查没有显示谁投了哪个选项，但结果却很明显：87%的人选择了“应该”，只有13%的人选择了“不应该”。
“看来支持我的人不少啊。”张大伟心想。但他也明白，说支持和真正行动起来是两回事。
整个下午，张大伟都能感觉到同事们的目光不时落在他身上。
尤其是他的直接上级李国强，已经在他工位旁边转了好几圈，似乎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张大伟，”李国强终于开口，“你最近对系统研究得挺深入啊？”
张大伟抬头：“还好吧，工作需要。”
“那你平时有发现什么问题吗？就像网上说的那些。”
李国强试探道。
“有一些小问题，”张大伟回答，“不过我都按流程上报了，应该在修复列表里。”
李国强点点头：“行，有什么发现及时汇报。
公司现在情况特殊，大家都要团结一致。”
张大伟点头称是，继续低头工作。他知道，李国强这是在试探他。
下午三点，技术部突然召集了一个紧急会议。
会议室里，李国强面色凝重。
“各位，”李国强开门见山，“相信大家都知道网上的风波了。
上面要求我们排查系统所有可能存在的问题，并且优先修复那些被爆料出来的漏洞。”
台下一片沉默。
“另外，”李国强环视一周，“如果有人知道是谁泄露了内部信息，请私下告诉我。
公司承诺不会追究告密者的责任。”
会议结束后，张大伟正准备离开，被李国强叫住。
“大伟，留一下。”
张大伟心中一紧，但面上不动声色：“什么事，李组长？”
“我听说你最近研究歪瓜裂枣系统研究得很深入？”
李国强直视着张大伟的眼睛。
“工作需要嘛，”张大伟笑了笑，“这不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吗？”
李国强沉默了一会：“大伟，我就直说了。上面怀疑是内部人员泄露的信息，而你恰好对系统很了解，所以...”
“李组长，”张大伟打断他，“难道了解系统就是有罪？
那我们技术部岂不是人人有嫌疑？”
李国强叹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提醒你，最近言行要谨慎点。
有些同事已经开始猜测了。”
张大伟点点头：“谢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走出会议室，张大伟感受到更多的目光。技术部的几个同事正凑在一起小声议论，看到他经过，立刻噤声。
张大伟走回工位，发现桌上多了一张纸条：“兄弟，坚持住，支持你。
——技术部良心”
他迅速将纸条塞进口袋，假装无事发生。
下班前，张大伟收到了王小花发来的消息：“晚上有空吗？
我有话跟你说。”
张大伟回复：“有空，公司门口见？”
“好。”王小花简短地回复。
下班时，张大伟发现工位周围突然变得安静。
往常这个时候，大家都会讨论晚上去哪吃饭或者玩什么游戏。
但今天，似乎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与他保持距离。
“真奇怪。”张大伟自言自语道。
公司门口，王小花已经等在那里。看到张大伟，她朝他挥了挥手。
“想去哪聊？”张大伟问。
“去那边的咖啡馆吧，人少一点。”王小花指了指街对面。
两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王小花点了两杯咖啡，然后直视着张大伟。
“大伟，我今天回去思考了很久。”王小花说，“我决定支持你。”
张大伟有些意外：“支持我什么？”
“别装了，”王小花白了他一眼，“我知道那个匿名爆料的就是你。
我了解你，也知道你对歪瓜裂枣系统的意见。”
张大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笑了笑：“你为什么突然想通了？”
“因为我也用那个系统，”王小花说，“它确实有很多问题，而公司一直没当回事。
如果不是有人站出来，可能永远都不会改变。”
“那你不担心公司会受影响，大家的工作会不保？”
张大伟问。
王小花摇摇头：“短期可能会有影响，但长远来看，一个有问题的系统迟早会出事。
与其等到那时候，不如现在就解决问题。”
张大伟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说：“谢谢你的支持。
不过有一点我很好奇，你打算向上级汇报吗？”
王小花咬着嘴唇：“这就是我纠结的地方。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一方面，作为公司员工，我应该汇报；另一方面,作为朋友,我又不想出卖你。”
“那你打算怎么办？”张大伟追问。
王小花叹了口气：“我还没想好。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如果你再有什么行动，我希望你能提前告诉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张大伟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公司的事情。王小花告诉张大伟，人事部已经开始准备应对可能的集体离职，还制定了一系列安抚员工的方案。
“公司真的很紧张，”王小花说，“据说副总裁王德发一整天都没离开办公室，一直在跟各部门开电话会议。”
分别时，王小花犹豫了一下，最后说：“大伟，无论如何，保护好自己。”
张大伟点点头，目送王小花离开。
回到家，张大伟打开电脑，发现网上的舆论还在持续发酵。
“代码农场主”的新视频已经播放超过三百万次，评论区里满是对歪瓜裂枣系统和公司的批评。
更让张大伟惊讶的是，有几家主流媒体开始报道这个事件，标题都很醒目：《AI独裁时代的反抗：程序员匿名曝光歪瓜裂枣系统问题》、《数据安全悬疑：歪瓜裂枣系统被指存在严重漏洞》。
“事情已经完全超出公司控制了。”张大伟心想。
他注意到，有不少自称是公司内部员工的人也在网上发声，证实了爆料内容的真实性。
虽然他们都使用匿名账号，但内容细节表明他们确实对公司和系统有相当了解。
“看来公司内部分化已经开始了。”张大伟想着，关掉了电脑。
躺在床上，他回想起今天在公司的种种经历。
同事们复杂的眼神，李国强的试探，匿名的支持消息，还有王小花的纠结...
公司内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而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接下来的发展会更有趣。”张大伟想着，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