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蜀地膏壤育灵根 川芎质优冠天下
唐开元年间,蜀地彭州九陇山(今四川彭州)的川芎,已悄然超越中原及西域的芎藭,成为医者口中的“上药”。这日,游历天下的医家苏敬(曾参与编撰《唐本草》)来到九陇山,见漫山遍野的川芎苗,羽状复叶青翠如羽,茎秆带紫,与他在中原、西域所见的芎藭截然不同——这里的川芎,根茎更粗壮,断面油点如繁星,辛香醇厚,带着一股温润的劲儿,不似中原芎藭的燥烈,也不似西域胡藭的刚猛。
“为何蜀地川芎独优?”苏敬问当地药农老秦。老秦指着山间的黑土:“咱这土,是‘油沙土’,既保水又透气,像给川芎铺了层棉絮;九陇山的泉水,带着雪山的寒气,浇灌出来的川芎,性温而不燥;再加上咱这‘春育苓种,秋采根茎’的法子,三年一轮,根才能长得扎实。”
老秦带苏敬看川芎的种植:头年立秋,将川芎的茎节(称为“苓种”)埋入土中,次年清明发芽,夏至后茎秆抽高,立秋后挖出根茎,正是“三年成药”。“苓种得选九陇山的,移到别处,长出的川芎就没这股劲儿。”老秦捧着刚挖出的川芎,断面油亮,辛香扑鼻,“苏医官您闻,这香里带甜,是咱蜀地的水土养出来的。”
苏敬取来蜀地川芎与中原、西域芎藭对比:蜀地川芎断面油点密集,辛香中带甘润;中原芎藭油点稀疏,辛香偏燥;西域胡藭油点虽多,辛香却带烈气。他分别用三者煮水,蜀地川芎汤入口辛润,后劲绵长;中原者辛烈,饮后口干;西域者刚猛,饮后心悸。
“难怪蜀地医者都说‘头痛用蜀芎,十愈八九’。”苏敬感叹,“土性、水性、种植法,三者合一方出良药。这蜀地川芎,性温而润,行气不耗气,活血不峻猛,最合‘中庸’之道,当为芎中正品。”
第六回 医家验证道地效 川芎名显大唐
苏敬将蜀地川芎带回长安,与太医院的医家共同验证。他们选取百例头痛患者,分三组:一组用蜀地川芎,二组用中原芎藭,三组用西域胡藭,均配白芷、防风,结果蜀地川芎组疗效最佳,止痛快、复发少,且无燥烈之弊。
太医院院判看完病案,对苏敬道:“蜀地川芎,质优效着,当冠‘川’字,以别他地,称‘川芎’可也。”从此,“川芎”之名在长安传开,《唐本草》修订时,特意注明:“芎藭,蜀地彭州者最佳,名川芎,入药首选。”
消息传回蜀地,九陇山的药农备受鼓舞。老秦的儿子秦二,在种植上更下功夫:他发现川芎忌连作,便实行“稻芎轮作”——种过川芎的地,次年种水稻,既能改良土壤,又能减少病虫害;他还总结出“三晒三晾”的炮制法:新鲜川芎切片,先晒一日,晾一日,再晒再晾,反复三次,既能保留油点,又能去其湿,辛香更纯。
蜀地医者也摸索出川芎的独特用法:治外感头痛,配荆芥、防风,取其辛温解表;治内伤头痛(如血虚),配当归、熟地,取其活血而不耗血;治妇人经闭,配益母草、丹参,取其通血海而不峻;治跌打瘀肿,配桃仁、红花,取其破瘀而不伤正。
成都“济生堂”的李医者,用川芎配天麻治好了节度使的偏头痛,节度使题字“川芎神效”,让蜀地川芎的名声顺着蜀道,传到了江南、岭南。有江南药商来购,见九陇山的川芎价高,便想用中原芎藭冒充,却被医者识破:“蜀川芎断面油亮,嚼之辛后回甘;他地者油暗,嚼之辛烈发苦,骗不了人。”
第七回 宋元医家续考证 汤液本草定正名
时光流转至金元,医家李东垣、王好古(着《汤液本草》)对川芎的道地性愈发推崇。王好古曾亲赴蜀地,见九陇山的川芎种植:“春则育苗,夏则除草,秋则采挖,冬则窖藏,三年一轮,法度森严,故其质优。”
他对比各地川芎的有效成分(虽无现代检测,却凭性味、疗效判断),在《汤液本草》中写道:“芎藭,蜀地者为上,名川芎,气厚味淳,能上行头目,下行血海,中开郁结,他地者不及。”首次将“川芎”作为正名,取代“芎藭”“贯芎”等旧称,明确其道地性与功效。
此时的蜀地川芎,已形成完整的产业链:药农负责种植,药商负责收购,药铺负责炮制,医者负责配伍。九陇山的“川芎会”,每年秋收后举办,南北医者、药商齐聚,交流川芎的种植与用法。有位来自汴梁的医者,用蜀川芎配当归,治好了皇后的“血滞经闭”,川芎更是成了贡品,包装上印着“九陇正产”,价比黄金。
老秦的孙子秦三,在种植中加入“粪肥腐熟”法:将牛羊粪堆沤三月,待其腐熟后再施入川芎地,既能增肥,又能避免生粪烧根。他说:“爷爷讲,川芎喜‘熟土’,就像人喜熟食,得用腐熟的肥,根才能长得壮,油点才能密。”这法子让川芎品质更上一层楼,被写入《蜀地农书》。
第八回 川芎之道传千古 蜀地灵根续华章
明清以降,蜀地川芎的道地地位愈发稳固。《本草品汇精要》《本草纲目》均沿用“川芎”之名,强调“蜀地彭州者佳”。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详细记载川芎的道地特征:“蜀地川芎,根圆大,皮褐肉白,断面油点细而密,辛香带甘,嚼之微麻,他地者根瘦皮粗,油点疏,辛烈而苦。”
蜀地药农总结出“川芎十八法”,从选种、育苗、种植、采收、炮制,环环相扣:选苓种要“圆、硬、无虫”,育苗要“向阳、润土”,种植要“行距三尺,株距一尺”,采收要“霜降后,叶枯时”,炮制要“酒炒上行,醋炒入肝”……这些法子,代代相传,刻在九陇山的石碑上,成了“川芎圣经”。
近代,蜀地川芎通过茶马古道、长江水运,销往全国,甚至出口海外。九陇山的川芎,因含油量高、有效成分足,成为中药房的“标配”,医家开方必写“川芎”,若写“芎藭”,药工必问“是否蜀产”。
如今,九陇山的川芎田依旧连片,药农们仍遵循“三年一轮”“稻芎轮作”的古训,无人机播种与传统炮制并存,却始终保留着那份“道地”的初心。《中国药典》明确规定:“川芎为伞形科植物川芎的干燥根茎,主产于四川彭州、都江堰等地,以个大、质坚实、断面油点多、香气浓者为佳。”
这株从蜀地膏壤中长出的灵根,其名“川芎”,不仅是一个药名,更是“道地药材”的代名词——它告诉我们:草木的疗效,从来不是孤立的,而是土壤、水源、气候、人心共同的结晶。
结语
川芎的故事,是一部道地药材的成长史。从《唐本草》的初步认可,到《汤液本草》确立正名,再到如今的药典规范,“川”字冠首,不仅是地域的标识,更是品质的承诺。蜀地的油沙土、雪山泉、轮作古法,赋予了川芎“辛温而润、行气活血”的独特药性,使其超越各地芎藭,成为“上行头目,下行血海”的经典。
它的道地性,藏在药农“三年一轮”的坚守里,藏在医家“非蜀产不用”的执着里,藏在《汤液本草》“蜀地者为上”的定论里。这告诉我们:中医药的精髓,不仅在药效,更在“天人合一”的道地哲学——一方水土养一方药,一方药治一方病,这份来自蜀地的馈赠,终将随着时光,继续滋养生命。
赞诗
蜀地膏壤育川芎,九陇山深藏药宗。
辛温能破巅顶痛,活血可通血海壅。
道地千年传古法,汤液一典定正名。
如今四海寻真味,仍向彭州问川芎。
尾章
九陇山的秋,川芎叶渐黄,采收的药农弯腰劳作,辛香漫过山坳,与千年的风相遇。他们或许不知道《汤液本草》,却知道“咱这川芎,能治天下头痛”;药铺的药工抓药时,总会多闻闻那股蜀地的香,确认“是正经川芎”。
这便是传承:名字会被书写,典籍会被修订,但那份刻在基因里的“道地”,那份融在辛香里的匠心,永远是中医药最鲜活的灵魂。就像川芎的根茎,深埋土中,却能贯通古今,香飘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