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第二天清晨,贾飞龙、蔡淑志、宋献忠等人便抵达了迁滦县铸造厂。
他们手持介绍信,与铸造厂展开协商。
迁滦县铸造厂在详细了解情况后,向上请示了县工业办。
直至傍晚时分,终于接到通知,同意提供协助。
转天一大早,他们再度前往铸造厂。
铸造厂办公室的领导热情地引领着他们,与生产、技术等相关部门的人员一一见面。
一番寒暄过后,蔡淑志、宋献忠以及两名技术员便就图纸内容与技术要求,向铸造厂的同行们进行详细的技术交底。
铸造厂的生产和技术人员认真聆听后,依据这些技术要求,开始探讨并提出生产方案。
而有了生产方案,下一步便是制定工序流程,整个过程紧张而有序。
带他们前来的那位办公室领导见此情形,开口说道:“你们先沟通着,我在这儿也帮不上啥忙,就不打扰了。”
言罢,便起身准备往外走。
贾飞龙也跟着说道:“铸造方面的技术,我不太懂,你们忙你们的,我出去转转。”
出了门,贾飞龙拉住方才那位同志,向他打听长途汽车站的位置以及秦官庄的情况。
那位同志倒也热心,索性蹲在地上,用树枝在灰黑的尘土上画起图来,一边画一边详细解说。
在枯树枝下,一幅简易的路线图逐渐呈现出来。
贾飞龙瞧着图,听着讲解,心里渐渐有了底,暗自盘算着,一会儿就去秦官庄看看。
铸造厂的同志返回办公室后,贾飞龙赶忙回到县招待所,叫上李沈得以及郭会计,一同前往汽车站。
临行前,他特意叮嘱招待所的服务员:“要是我们一起来的同志问起,就跟他们说一声,我们出去了,可能回来得比较晚。”
县城面积不大,没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汽车站。
贾飞龙仰头查看墙上张贴的长途汽车车次信息,又向售票员仔细询问一番,这才得知秦官庄不通直达的汽车,车只能通到公社所在地。
下了车之后,还得步行四里多地才能抵达秦官庄。
了解清楚情况后,他们买好了汽车票。
此前,贾飞龙查阅过李沈得的档案,档案上记载的地址正是秦官庄。
秦官庄位于县城北部,距离县城颇为遥远,长途客车班次较少。
他们在车站等了许久,终于坐上了车。
汽车一路颠簸前行,此时正值冬天,县城里毫无生机,一片灰暗,入目皆是低矮破旧、连成一片的土阶茅屋。
路边的大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不时有几片枯黄的叶子飘落下来。
枝头上,几只乌鸦停歇在那里,发出 “哑哑” 的叫声,为这萧瑟的冬日更添几分凄凉。
一排沥青浸木电线杆上,偶尔能看到几个大喇叭,静默地悬在那里。
汽车驶出县城向北行进,路边的农田已经完成秋收,放眼望去,村落、沟壑一片寂静,尽显冬日的荒芜。
贾飞龙坐在车上,眯着眼,在这单调的颠簸中熬过了许久。
临近中午时分,汽车终于到站,他们的旅程暂时告一段落。
下了车,贾飞龙等人向路人打听清楚路线,便继续向北前行。
没走几分钟,郭会计眼尖,瞧见一辆马车从后面缓缓驶来。
他赶忙上前与车老板搭话,得知马车正是前往秦官庄的。
一番沟通后,车老板同意他们搭车。
贾飞龙试着与车老板攀谈,可车老板口音浓重,有些话他听不太明白。
好在有郭会计与李沈得在一旁帮忙翻译。
通过交谈,他们了解到秦官庄多数人姓秦,也有姓李的,可车老板却从未听说过李沈得这个人。
马车一路前行,不一会儿便到了秦官庄。
贾飞龙远眺山顶,只见那里有连绵起伏的长城蜿蜒盘踞。
车老板介绍道:“那是明末修建的长城,当年是用来防备你们东北满人的。”
进了村子,他们逢人便打听李沈得,可问了许多人,大家都摇头表示不认识。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踏上归途。
回去的路上,他们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干粮,一边走一边啃。
等回到招待所时,早已过了食堂的晚餐时间,他们只好继续就着中午剩下的干粮勉强充饥。
啃食干粮的过程中,郭会计忍不住埋怨起李沈得:“你说你,连自己家都找不到,真是的!”
第二天,郭会计与张东强一同前往乐城老家办事,蔡淑志、宋献忠和技术员则继续前往铸造厂,投入到紧张的工作当中。
贾飞龙带着李沈得,前往县武装部、民政部门,还在街坊邻里间四处打听相关消息。
然而,忙碌了一整天,却一无所获。
正当他们满心无奈,准备折返的时候,突然,一位细眉大眼、身材单薄,身着浅花上衣的少妇从路边猛地挤了过来。
贾飞龙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以为遭遇了小偷,忙侧身躲避。
没想到,少妇径直朝着李沈得扑了过去。
她刚一伸手,便被李沈得眼疾手快地拿住手腕。
李沈得得意地说道:“想偷我东西,你还嫩了点!”
贾飞龙见状,瞧着李沈得稳稳地握住少妇的手腕,心中暗自惊叹:老李平时看着笨手笨脚的,没想到还有这两下子。
少妇偷东西不成,反被拿住,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扯着嗓子大喊起来:“流氓啊!”
这一喊,可不得了,旁边瞬间围过来四个半大小伙子,气势汹汹。
贾飞龙一看这架势,暗叫不好,赶忙上前解释。
可那少妇和几个小伙子根本不听,场面一度陷入僵局。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位挎着筐的壮汉路过此地,他大喝一声,喝退了众人。
贾飞龙连忙向壮汉道谢,道谢的同时,闻到筐中传来阵阵香味。
壮汉说了句 “不用谢”,便转身要走。
贾飞龙赶忙叫住他,再次与他寒暄几句,随后好奇地询问筐里装的是什么。
壮汉回答说是狗肉。
贾飞龙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想要买点。
壮汉却拒绝道:“老哥,你可别是因为刚刚我帮了你,就非要买我的肉,那可不行。”
贾飞龙连忙解释:“不是这样的,我们一起来了好多人,我想着买点狗肉,晚上大家一起喝点酒。”
壮汉这才同意卖一些狗肉给贾飞龙。
贾飞龙买了肉,正四处找地方买酒的时候,恰好看见蔡淑志拎着一个陶瓷坛迎面走来。
蔡淑志笑着说:“我买了酒,还有豆干,晚上咱几个整点。”
到了晚上,大家打了些饭菜,回到住宿的房间,围坐在一起喝起酒来。
这酒闻着香气还不错,可一入口,却带着一股苦涩的味道。
其他人都没吭声,蔡淑志却忍不住说道:“这酒怎么这味儿啊?”
正说着,服务员前来查房。
蔡淑志便向服务员询问,服务员解释道:“我们这儿可没法跟你们东北比,这几年粮食收成不好,县里规定酿酒不能用粮食了,改用地瓜崽了。你们喝的这酒就是地瓜干酒,就这味儿。”
大家听了,纷纷表示理解,都说这酒没毛病。
蔡淑志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这酒虽说不咋地,但贾主任带回来的狗肉可真香啊!”
贾飞龙笑着说道:“这酒挺好的,走到哪儿,就喝哪儿的酒,品味当地的特色,多有意思。再说了,这豆干也很有特色嘛!”
又过了一天,张东强打来电话,告知他们物资已经联系好了,还传达了谢书记的指示,让厂里派车来拉物资的同时,把他们几人一并接回去。
几天后,工厂派来了两台货车,满载着生活物资,将贾飞龙、李沈得、郭会计、张东强接回了厂里。
而蔡淑志则带着技术员继续留在铸造厂,与那里的同志一起深入研究工艺,力求破解大件砂眼的问题。
回到厂里后,贾飞龙给赵参谋写了一封信,详细汇报了此次调查的情况。
信的末尾,他告知赵参谋,自己在迁滦县的武装、民政单位都留下了通信地址,对方单位的同志承诺,一旦了解到相关情况,会及时告知他。
又过了四天,蔡淑志带着技术员也回来了。
蔡淑志及技术员向领导汇报,称已经掌握了相关技术,可以进行试制。
宋献忠却不太认同,他提出:“浇铸温度及多孔浇铸确实可以减少砂眼,但是自然冷却容易导致铸件表面过硬,后续加工难度极大。如果想要投入生产,就应该建设退火炉等相应的保温设备。”
领导回应道:“目前厂里没有采购该设备的计划,暂时无法实施。”
蔡淑志坚持说道:“没有大型退火窑,也不一定就不行。我觉得可以先进行试制,要是成功了,再上新装备也来得及。”
于是,试制工作在铸造车间紧锣密鼓地展开。
宋献忠虽然心存疑虑,但也时不时前往车间查看情况,内心深处,他还是希望这次试制能够取得成功。
天气渐渐寒冷起来,劳资科长家放在仓房上的菜都被冻坏了。
一个周日,裴为民喊上时守志,来到劳资科长家仓房后面,帮忙挖了一个菜窖。
挖完之后,劳资科长热情地挽留他们吃饭,裴为民婉言拒绝了,说今晚宿舍有会餐。
两人回到宿舍,在水房用凉水洗了洗头,回到房间后,喝了点白酒驱寒。
几天后,胜利街的许多人家都纷纷效仿,找了块合适的地方,挖起了菜窖,为即将到来的寒冬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