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泠下了朝就想着先去国子监门外的摊位买点桃,前些时日就经常看见那些个红溜溜的桃,他已经馋了好几天了。
谁知道刚走出庆和殿就被穿着官服的沈珩拦住了去路。
沈泠看向站在自己面前欲言又止的人,扫视了一下周围,发现一个围观的人也没有:“要换个地方说吗?”
沈珩愣了一下,摇了摇头终于开口道:“今日回去我会让母亲给你安排几个奴仆。”
原来是这件事。
沈泠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一个人挺好的。”
“为何不用,”沈珩好看的眉眼微皱,平日里柔和的声音此刻变得有一些急躁,“街头流言四起,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
沈珩没有再说下去,白皙的脸也因为情绪激动而染上了一点薄红。
“以为沈家亏待了我吗?”沈泠笑着看着沈珩的眼睛,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如春水一样泛着光亮,沈珩不自觉的移开了视线。
“兄长认为朝官与百姓为伍是一件让人羞愧的事情吗?”
沈珩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就是朝官亲自赶马车是一件不雅的事情?”
沈珩垂眸没有回答。
沈泠嘴角勾起一抹笑,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红色官袍:“居高位者,以知人晓事二者为职。民则并非居于高位之上,也不懂如何知人晓事,但关于‘雅’之一字,或许与兄长的看法不同。”
“若依兄长的看法,昔日龚少卿任太守,与百姓一起躬耕垄亩 ,是否也不雅?如若是,那为何后世之人对他的评价却是,‘为人忠厚,刚毅有大节’;如若不是,那兄长对雅的评价标准又是什么?”
沈珩无言以对。
沈泠看了看升得越来越高的太阳,语气平静的说道:“民则自然是不能与龚少卿相比,亦没有鸿鹄之志,这一辈子也只想当着这个闲散官,然后稳稳当当的寿终就寝。外界若是传出什么不利于沈家的谣言,我自会出面解释,沈家于我,无愧无咎。”
“天色不早了,”沈泠眼角带笑的作揖,“民则还要去国子监,先行告退。”
沈珩呆站在大道上,看着一身红袍的少年郎迈着大步离开,脚步轻快,像是丝毫没有受刚才的话影响,直到再也看不清那道身影,沈珩才回过神来,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垂眸看着地面,矗立良久。
沈泠回去换了身衣服,再赶着马车到国子监门口的时候,摊位上的桃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略带可惜的走了过去,拿了几个还看得过去的,付了钱。
“夫子晨安。”
“夫子晨安……”
沈泠一边点头一边咬着桃向讲舍走去。
还没进门就发现所有的学生都已经在里面读书背诵了,作为老师的沈泠深感欣慰,三两口把手里的桃吃完,然后整理了一下仪容,走了进去。
……
“他当真是这般说的?”靖帝看着跪在面前的影卫。
“确实如此。”
靖帝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下一秒,地上跪着的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御书房内安静了一会,传出了靖帝的笑声。
“好一个沈民则,”靖帝看向一旁跪着研墨的王喜,“不爱富贵爱自由。”
王喜附和般的点了点头,笑了笑,“确实是个奇怪的人。”
靖帝眸色骤冷,看着案台上的奏折,轻声道:“还差一把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