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外来人到这地界，时常闲了，看着那飞檐翘角，雕梁画栋的画，总是说着得去画里看看，那画啊也不过是假的，哪成想竟真有这么个地方。”
“如今进了这张家屯一瞧，竟比那画儿还强十倍，可真真给我们开了眼了。”
“梁姥姥这还感慨上了？”黑瞎子搭着哑巴的肩膀，听着熟悉的语调，咧嘴一乐，“前有刘姥姥进大观园，现有梁姥姥初入张家屯。”
梁川不怀好意的瞅着俩人嘿嘿一笑，“哎呦～我瞧这是哪家姑娘，原来是齐家的，齐妹妹今儿怎么不缠着你张哥哥了？”
黑瞎子来了兴致，抽出手绢象征性的擦擦眼镜框，手指轻点哑巴胸口，那模样要多勾人有多勾人。
“哥哥也不知被哪位妹妹绊住了，竟如此不理人了。”
讲道理，一脸成熟男人范作小女儿姿态还是有点辣眼睛的～～
但，话又说回来，还是得分谁看～
梁川脑子一转，蹬蹬蹬地跑过来，欠欠的扯住哑巴的袖子疯狂摇摆。
“张兄弟怎么平白不理人家？齐妹妹也是不知哪来的福气，仔细我们委曲着他，我哪里不如他？”
今天这个贱他必须犯！
他现在不是梁姥姥，他是梁宝钗！
张启灵表情有点生无可恋，一把抓住戳他胸口的手，眼神里透露着三个字。
别闹了……
黑瞎子这骚劲刚上来，选择性看不见，并附带魔法攻击。
“瞧瞧，我不过才说了一句，哥哥就这般态度，我心里自是明白没别的妹妹有趣，终究哥哥心里没我。”
张启灵眉心一跳，不想理这俩发疯的人。
但有的人，你越不搭理，他越嘚瑟。
“哥哥若觉得我无趣，今日又见妙人，不愿和我说话便不说吧！我倒不如外面的妹妹有趣的很。”
外面的梁妹妹插话了，“张兄弟，为何不言语，可是没把我放在心里？”
俩人围着哑巴疯狂撕扯，玩的倒是挺开心。
哑巴表情麻木，深吸一口气，这俩人千万别凑一起，凑在一起脑电波跟短路了一样，不是互相伤害就是一起伤害别人。
真切的展示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瞎子一看哑巴表情不对，想都不想立马抽手后退，手绢塞回兜里秒变正经人，又展示了一套丝滑小连招，直扑梁川。
“小川你怎么回事？自己不正经别带坏我们哑巴，哑巴可是正经人，哪来的什么妹妹～是吧，哑巴～”
只要认错认的快，哑巴的手指头就追不上来。
梁川直接素质三连直击心灵，你们人类心真脏！
你刚才不也玩的挺开心？这哑巴一个屁都不放，心里指不定怎么美呢！
这俩人谁也没逃过，一人挨了一下。
冷冷的发丘指在脸上胡乱地拍～暖暖的眼泪跟鼻血混成一块～
站在一边的仨人围观了一场大型争风吃醋现场，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黑爷还挺有妖妃的潜质～～
贱也犯了，打也挨了，梁川觉得自己又行了。
“哑～巴～你家这么大～～快带我们参观～参观～”
张家不愧是传承千年的大家族，族地之大远超想象。
这里更像是一个小型的城镇，农村包围城市的布局。
中心位置是主楼、附楼、院落、阁道四部分组成，居住、办公、待客、学习综合为一体。
这里就是张家权力中心，地位的象征。
中心位置的周围都是二层的木质建筑，均拥有不同的用处，而族人多数居住在外围的村落。
想想也是，虽然族人大多分散在各地，但逢年过节或者重大事件的时候总要回族地的。
族地的房屋不多建点，根本容不下这么多人，总不能让一群男女老少都挤大通铺吧。
那大冬天烧炕，炕头烙铁，炕梢冰镇，你这比日内瓦公约还过分。
这里荒废多年，没有一丝生气，早已不复往日荣光，厚厚的积雪压着房屋，破败的场景，还残留着族人四散的痕迹。
很难想象张家这么一个内部体系完善的庞大家族，说没就没了。
张启灵心底骤然一松，或许这里的记忆并不是很美好，但总归是占据他生命的一部分。
脚踩着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领着几人沿着石梯走进主楼。
推开大门穿过庭院，来到前厅，这里是平时宣布重要事件或者待客的地方，现在早已布满灰尘。
几人好奇心上来了，也不嫌弃灰大，这摸摸那看看，这里的建筑不是多么奢华，但胜在精巧实用。
穿廊上的斗拱、额枋、雀替等处的木刻及柱础石、墙基石等石刻装饰，形式多样，做工极佳。
张启灵看着一时半会也消停不下来的几人，也不嫌冻屁股，坐在庭院的石凳上安静望天，一脸放松。
“哑巴！哑巴！能进去看看么？”梁川扒着窗户探头出来，指着周围的房间。
这就跟古宅探险一样，万一有意外惊喜呢？怪有意思的。
张启灵点点头，这里没什么机关，也就随他们去了。
黑瞎子没去凑热闹，靠在廊柱上点了根烟，一口一口的吐着烟圈，有一瞬间的恍惚。
眼前是宁静的世界，耳边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这样的场景仿佛只在儿时拥有过片刻。
平凡的，欢乐的，普通人的生活。
冬日的静谧，阳光洒在雪地上，闪耀出无数细碎的光芒，阳光下的哑巴泛着柔和的光晕。
圣洁，高不可攀。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在此刻彻底具象化。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整个世界都沉浸在这份宁静之中。
望着哑巴放松的样子，黑瞎子按了按胸口，如果时间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哑巴也不用背负什么命运和责任。
一根烟结束，回过神后朝着哑巴走过去。
在哑巴身后站定，看着哑巴鼻尖微红，眼睫毛上都结霜了，伸手捂住哑巴的眼睛，睫毛上的白霜融化在温热的掌心。
黑瞎子轻笑出声，“喜欢现在么？”
张启灵愣了一下，透过手掌的缝隙看着雪地，听着耳边的问话，仔细想了想。
现在的环境让他很放松。
至于喜欢么？
应该是喜欢的。
“我挺喜欢的。”也不需要哑巴回答，自顾自的说道，“所以，别怕。”
松开手，安抚的捏了两下哑巴的肩膀。
一切插科打诨的最终目的不过是想让哑巴放轻松，别那么紧绷。
毕竟哑巴到现在对那个梦也是只字未提。
别看梁川没心没肺的样子，实际上他对情绪很敏感，早就察觉到哑巴的不对。
能用玩笑让哑巴转移注意力再轻松不过了。
当然，嘴欠也是真的。
一切都还没发生，一切都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