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清晨的意外之后，日子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小巴蒂依然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仿佛那瓶药膏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露克蕾西娅发现，每天下午她去藏书馆写作业的时候，他总是已经坐在那里了。
有时候他坐在窗边的扶手椅上看书，有时候靠在书架旁翻看魔药学的典籍。
露克蕾西娅则坐在老位置，安静地写作业。
藏书馆里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春天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两个人谁都不说话，但都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就连闪闪也已经懂得每次备两份下午茶点给小主人们按时送过去了。
这天下午，露克蕾西娅正在研读布特教授布置的作业。
魔法原理这一章特别难懂，她已经在同一页上停留了很久。
小巴蒂假装在看书，却一直用余光瞄着她。
他看到女孩翻了好几遍《魔法理论基础》，又查阅了布特教授给的笔记，还是一脸困惑。
再加上那偶尔犹豫看向他的目光，估计是在想要不要过来找自己。
小巴蒂在心里冷哼一声，这个傻瓜，不会直接问吗？
难道还要他主动过去说我来教你不成？
他装作专心地翻了一页书，心思却全在她那边。
看着露克蕾西娅的眉头越皱越紧，甚至还叹了口气，手指也无意识地捻着羽毛笔，像是在下什么重大决心。
就这么难开口吗？
难道他是什么5x级的危险生物吗？
会喷火不成？
他都已经坐在这里好几天了，难道看不出来...
就在小巴蒂忍不住快要开始假装再去换一本书的时候，露克蕾西娅终于动了。
“那个…”
她抱着作业小心地坐到了小巴蒂对面，犹豫着出声：“这里...我有点不明白，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小巴蒂松了口气，又立刻为自己这个反应感到恼火。
他板着脸抬起头：“哪里？”
露克蕾西娅注意到他的态度后，下意识的咬了下嘴唇，手指微微蜷缩着抓紧了书页。
她突然有些后悔过来打扰他，也许应该等布特教授明天上课的时候再问…
“你到底要问什么？”小巴蒂看她这副样子，莫名有些烦躁。
明明是他表现得太凶，却又不愿承认，只好把这股无名火发在手里的书上，用力翻了一页。
露克蕾西娅定了定神，指着书上的一段，轻声说：
“布特教授今天在课上的时候说...魔法能量的流动和自然界的规律有关。但有些魔法却能让物体漂浮，甚至改变形态。那这不是违背了自然规律吗？”
小巴蒂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和他同龄的那些低年级生通常都只是死记硬背，很少会思考这么深入。
他自己当初也困惑过这个问题。
看她紧张的样子，他心里那股无名火慢慢消下去了。
不过面上还是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却故意用她擅长理解的东西换了种说法。
“你平时照顾那些植物的时候，有没有注意过它们是怎么生长的？”
露克蕾西娅眨了眨眼睛，立刻就说出了答案，“植物会自己调整生长的方向，总是朝着阳光或者月光。尤其是你的那些跳跳球茎，虽然会跳跃，但每次落地的姿势都很有规律。”
说到植物，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些，语气也变得生动起来。
小巴蒂发现自己在看她说话时的表情，赶紧板起脸，指着课本上的图示解释：
“那这不就是了，魔法并不是违背自然规律，而是利用了规律。就像植物知道该往哪个方向生长一样，魔法能量也有它自己的流向。”
露克蕾西娅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她微蹙的眉心上。
她似乎真的在努力理解每一个字。
小巴蒂不自觉地放缓了语气：“比如漂浮咒，看起来是违背重力，但其实是利用了魔法能量场的浮力。就像...”
他想了想，“就像我送…我的跳跳球茎借助月亮的力量跳跃一样。”
“啊。”露克蕾西娅恍然大悟，“所以魔法不是对抗自然，而是和自然合作？”
“差不多吧。”小巴蒂随口应道。
她还算是聪明，能用最简单的方式概括复杂的道理，说不定还真的从某一个角度给了父亲新的政策启发也说不准。
露克蕾西娅低头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小巴蒂假装看书，实际上在用余光观察她的表情。
“谢谢你，巴蒂，你讲的这些很细致，我都听懂了。”她轻声说。
“嗯。”小巴蒂把书抬高了些，挡住自己微微发热的脸。
过了一会儿，他才故作随意地问起：“那位布特教授...现在教到哪里了？”
露克蕾西娅翻开笔记本，指给他看：“刚开始讲魔法史。从古代自然魔法开始，说是要先了解魔法的源头。”
小巴蒂瞥了一眼她工整的笔记，心里有些意外。
她不仅把布特教授讲的都记下来了，还加了自己的理解。
那些关于自然魔法的见解，甚至比他当初想到的还要深入。
“那个...”他清了清嗓子，“魔法史后面会讲到一些比较复杂的内容。”
露克蕾西娅抬起头，眨了眨眼睛。
“主要是关于魔法文明的演变。”小巴蒂假装漫不经心地说：“我这次回来正好带了一些魔法史课上的笔记，如果你看不懂的话...”
他没说完，但露克蕾西娅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可以吗？我抄完了就会还你的。”
“反正期末考试结束完也是要扔掉的。”小巴蒂别过脸，“正好你拿去用，不过你得先把这些基础弄明白，免得你到时候看不懂怪我笔记写得不好。”
露克蕾西娅抿嘴笑了：“我会努力的。”
小巴蒂哼了一声，心里却在盘算，基础魔法原理她理解得不错，魔法史的几个演化方向可能会有点困难，今天晚上得多准备些例子。
要是能配上图解就更好了...
“啊，快要吃晚饭了。”露克蕾西娅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你先收拾吧。”小巴蒂说：“我要再看会儿书。”
等她收拾好书本离开，小巴蒂才放下挡在面前的书，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拿出一张羊皮纸，开始列举自己上半年学到的魔法史上几个重要的时期。
等复活节假期结束，她说不定应该就要学到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