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郊。”
“那个地方没人去过，或者说，去过的人都没能活着回来。”
“东郊的掌管者是谁，里面又有些什么人，就算是我和高成这样的人物，都不知道。”
六爷坐在茶桌后面，慢悠悠地给自己泡了壶茶。
“东郊，那片地方就是个烂尾楼，新城的建立者似乎也没想到东郊能建立成那样。”
“但是那片地方有人存在，也不过是些像在新城中赚不到‘峰井’的垃圾。”
“现在所知道的，就是一个小小的东郊，被三十多家势力瓜分。”
“上一任南郊的管理者，也就是在高成之前的那个人，曾经想要插手东郊的事情。”
“无论你东郊的势力再多，怎么凑也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势力。”
“但是他低估了东郊的形势，要说外层轮廓，多看看怎么也就记住了，但是里面的情况，可是错综复杂呐，不是东郊的人，自己主动进入东郊，就是完完全全的找死。”
六爷给自己倒了杯茶，浅绿色的茶汤悠悠，缓缓注入到茶杯当中。
六爷用茶镊夹出一片木质茶垫来，放在我面前，我也顺势拉开座椅坐了上去。
用茶汤清洗着茶杯后，六爷这才将剩下在茶碗里的茶汤倒入我面前的茶杯中。
“青柑普洱，尝尝。”
我端起茶杯，轻轻吹拂着飘出来的热气，慢慢抿了一口。
“如何？”
六爷笑了笑，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回以微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懂茶，喝不出来好坏。”
六爷眼角弯弯，并没有过多追究。
“昨天确实是有些冲动，但是你的能力我也认可，不过统一的事，就算了吧。”
“六爷，事在人为。”我再次举起茶杯抿了一口，轻声说道：
“而且，不试试怎么知道。”
“方法我们都试过了，栽赃陷害，大举进攻，祸水东引，大火攻‘山’……”
“总之，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可作用却十分有限。”
六爷悠哉悠哉地靠在椅背上，手中的茶杯里不断冒着热气。
我没有接话，沉思着，
如果东郊真的像六爷口中所说的那样，那就不是三足鼎立了。
而是鹬蚌相争，东郊作壁上观，保持中立。
如果东郊情况属实，那么就是六爷和高成的交锋了。
我闭了闭眼，脑子里有些乱。
高成的态度好像对谁都比较暧昧，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六爷。
“那六爷，您的意思是……”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独自推断就显得不自量力了，而且六爷似乎也没那个耐心。
“明面上的人就老老实实的待在明面上。”
六爷嘬完那杯茶，又重新提起茶壶，缓缓开口说道：
“不要让我白白断掉一根指头。”
语气轻柔，可文字冰冷。
我笑了笑，回答道：
“放心吧六爷，我会的。”
“不过，我需要一枚‘弃子’。”
——————
与六爷的交流结束，在随从的带领下，我重新回到昨晚六爷为我准备的房间内。
推开房门，那女人早已醒来，此时此刻正坐在桌子前梳着自己的头发。
听到推门声，女人慌忙站了起来，朝我微微鞠了一躬：
“徐先生，您回来了。”
我背着身子将房门关上，点了点头：
“嗯。”
“我叫人将床单换了，重新铺了一遍床。”
“辛苦。”我走到桌子面前，坐在她刚刚坐着的椅子上。
我拉过桌子上的烟灰缸，将怀里的烟盒和打火机掏出来点了一支，随后将它们丢在桌子上。
女人一直拘谨的站在我身边，双手交叉放在腰腹之间，昨晚的旗袍被她重新捡起来穿在身上。
昨晚灯光昏暗，直到这时我才看清楚她面孔姣好的脸颊，和她那双清澈的眼睛。
“叫什么名字？”
我吸了口烟，眼神却没有朝她那边看，而是在桌面上找到我昨晚的那张纸。
“回先生，我叫苏晴婉。”
我拉开抽屉，取出一张新纸来，弹开昨晚盖在笔杆上的笔帽，在白纸上写下一个“苏”字。
“有家人吗？”我弹了弹烟灰，继续问道。
“有，但是在第一次世界崩溃之时就和家人走散了。”
嗯，万能台词。
无法怀疑也无法查证。
“怎么到六爷手下的？”我画了条斜线，指向“家人”，随后在斜线上打了个叉。
“六爷从一群地痞流氓中救下了我，之后我便一直跟在六爷身边。”
“身份？”
“什……什么？”
“你是以什么身份待在六爷身边的呢？”
“养女……”
“这样啊。”
“六爷这人怎么样？”
我顿了顿笔，无意识地用笔尖点了点纸张，随后画了条线，指向“六爷”，线上写着“养女”。
“六爷很好，他……”
“算了。”
我将黑笔扔在一边，将烟头按熄在烟灰缸里，把刚写了一点点的人物关系表揉成一团，丢在垃圾桶里。
我带动着椅子旋转，面向苏晴婉，拍了拍我的大腿，笑意盈盈：
“来。”
苏晴婉犹豫了一下，随后跪在地上，将下巴搁置在我的左侧大腿根。
我抚摸着她的秀发，眼神迷离着。
“‘明面上的人就老老实实的待在明面上。’”
脑海里回想起方才六爷跟我说过的话：
“‘不要让我白白断掉一根指头。’”
这根指头，也是我的命根子，也就是说外界的人暂时还不知道“七爷”变成了“六爷”。
这根指头要用的恰到好处，如果没有大问题，指头将会是挽“大厦之将倾”的一张底牌。
当然，我也是六爷的一张底牌。
既然六爷的意思是让我待在明面上，那我除了明面上哪里也去不了。
我抚摸着苏晴婉的手顿了顿，随后停住不动了。
养女……
这种东西我还并不是很好确认，能轻易的将养女让出来，要么六爷养她的目的本就如此，要么她的存在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秘密。
当然，调查身处灰色地带的女人的身份，这种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想办法去找阿七碰个头吧……
停下的手重新抚弄着，
不对，
应该是……
高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