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阳光晒得泥土泛着油香。
张凤蹲在田埂上分拣灵麦种,指尖沾着的灵泉血珠滚进土里,立刻拱出几簇嫩芽。
她后颈的开天纹贴着神农精血钥匙发烫——这枚由金色神识凝聚的符文,形如麦穗却透着玉石光泽,此刻正与纹路产生细微的共振。
“凤丫头!”
远处传来赵铁柱瓮声瓮气的呼喊。
他扛着锄头大步走来,粗布裤腿沾满新翻的黑土,肩头汗巾还滴着灵泉水,“周寡妇那老婆子又作妖了!”
青禾跟在后面直喘气,额前碎发被汗水粘住,手里攥着半把带泥的麦种:
“她扒拉了你家西墙角的逆魔纹灵麦!说要挖去镇上换银钱,还骂你‘占着灵泉不造福乡里’!”
张凤闻言直起腰,捶了捶发酸的脊背。
她望向自家田垄尽头的断墙,那里果然留着新鲜的刨土痕迹。
指尖轻抚过腰间的灵泉皮囊,几滴血水混着泉水溅在坑洼处,瞬间长出半人高的护田荆棘,尖刺上还凝着露珠般的灵泉结晶。
“由她去。”
张凤拍掉手上的泥土,“逆魔纹灵麦认主,她种出的只会是黑穗毒麦。
去年王二叔偷栽灵稻苗,不也烂了半亩地?”
话音未落,老槐树方向突然传来金石相击的嗡鸣,震得枝头刚结的槐花簌簌掉落。
张凤后颈的开天纹猛地一跳,只见树干上的上古通灵阵浮现蛛网状裂痕,灰黑色的雾气正从缝隙渗出,带着腐叶与铁锈混合的浊气——正是去年侵蚀后山灵田的魔气。
“前辈!”
张凤快步跑到井台,按住阵眼处的龟裂纹路,“魔气又渗出来了!”
泉水中升起一缕金色微光,渐渐凝成一位身着粗布麻衣的老者虚影——正是数月前在灵泉中显形的神农氏残魂。
老者捋须轻叹:“灵泉眼的气运坐标正在泄露,三号界面的麦门弟子已遭魔气侵蚀。
你必须用精血钥匙修复阵法,否则...”
“否则灵泉村会变成下一个魔窟。”
张凤握紧钥匙,金属凉意透过掌心传来。
她转头望向青禾:“把东厢房第三格的陶罐拿来,装着去年腌的灵泉酸黄瓜汁。”
“好嘞!”
青禾踩着田埂小跑,发辫上的稻花纷纷飘落。
赵铁柱则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块色泽灰黄的饼状物:
“我娘让我带的灶王香灰饼,说用腊月廿三祭灶的香灰混着糯米粉捏的,辟邪!”
张凤接过饼子碾碎,混着酸黄瓜汁调成糊状,用指尖蘸着涂在阵纹缝隙。
灵泉血顺着纹路蜿蜒流淌,所过之处竟浮现出神农氏尝百草的古老图腾,金红色光芒与魔气碰撞,发出蛇信般的嘶嘶声。
黑雾化作数千只黑蝶,振翅扑向村口连片的灵麦田。
“糟了!它们要污染灵麦!”
张凤抓起竹篓里的灵麦种,却发现每粒种子表面都浮着细密的符文,与她后颈的开天纹如出一辙。
指尖触碰到种皮的瞬间,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广袤的金色麦田中,一位身着兽皮的先民正向她伸手。
“凤丫头,接着!”
赵铁柱的板斧劈开蝶群,木柄磕在张凤脚边,“这些黑玩意儿咋跟长了眼睛似的?”
“灵泉与万界产生了气运共振。”
神农氏残魂的声音变得沙哑,“每株灵麦都是通灵阵的气运节点,魔气正是顺着灵脉找到了这里...看!三号界面的求救信号!”
老槐树的枝叶顷刻间如帘幕般垂落,每片叶子都映出三号界面的景象:
干裂的土地上,麦苗枯死如焦炭,一位少女跪在中央,手中的蚀魔麦种正迅速发黑。
她后颈的开天纹缺了一角,渗出的黑血滴在地上,竟开出细小的魔莲。
周围几个村民举着锄头逼近,瞳孔里翻涌着黑雾凝成的麦浪。
“和王婶被夺舍时一样的眼神!”
青禾攥紧陶罐,指节发白,“他们被魔气控制了!”
张凤将精血钥匙按在阵眼,灵泉血顺着钥匙的符文纹路源源不断注入阵法。
通灵阵猛然发出龙吟般的清响,金红色光浪席卷黑蝶,所过之处灰飞烟灭。
三号界面的少女猛地抬头,望向老槐树投影出的灵泉村麦田,眼中泛起泪光。
“把咱们育的灵泉蛙卵分给她。”
张凤揭开树洞暗格,里面整齐码着上百枚裹着水草的蛙卵,“再放两把灵麦粉,记得用新打的井泉水调和,洒在麦苗根部。”
赵铁柱挠着后脑勺傻笑:“可咋告诉她这些啊?总不能隔着树叶子喊话吧?”
仿佛回应他的疑问,少女突然伸手触碰麦田投影,张凤后颈的开天纹传来温热的触感,如有人轻轻叩击。
老槐树沙沙作响,落下数十颗金光麦粒,每颗麦粒上都映着少女张口说话的模样——虽听不见声音,却能感受到满心的谢意。
“这是...神识共鸣?”
张凤轻抚后颈,发现开天纹竟延伸出一根麦穗状分支,末端还挂着晶莹的灵泉珠,“前辈,我的血脉能连接其他界面了?”
神农氏残魂沉默良久,虚影泛起涟漪:
“这是神农氏血脉与灵泉眼的气运共生...切记慎用。
上月灵泉井喷时,七号界面的魔气已顺着纹路触碰到了你的识海。”
青禾指着南山惊呼:“凤姐!逆魔纹灵麦田在动!”
众人望去,只见整座山的麦苗竟向三号界面方向倾斜成四十五度角,麦浪翻涌如金色潮水,隐约传来含混的方言呼喊:“恩人...救星...”
“这是灵麦在回应气运共鸣。”
张凤解下腰间皮囊,向麦田洒了圈灵泉水,“就当是给远方朋友的见面礼吧。”
暮色四合时,周寡妇抱着空麻袋跌跌撞撞跑来,发髻散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她扑通跪在张凤面前,露出掌心溃烂的血泡:
“小凤啊!婶子错了!那些黑麦秆长出来就缠着我的手,疼得钻心!”
张凤蹲下身,用指尖蘸灵泉水轻点伤口。
黑血遇水化作白烟,露出下面红肿的肌肤:
“灵麦认主,外人强种只会被反噬。
明日来领新种吧,再敢偷挖——”
她瞥了眼墙角的护田荆棘,“下次可就不是血泡这么简单了。”
夜深人静时,张凤提着竹灯来到老井边。
灵泉鸡群围着一枚刻满符文的蛋咕咕直叫,蛋壳上的纹路与通灵阵完全吻合,轻轻触碰便发出远古歌谣般的低鸣。
她刚要伸手捡拾,泉水中瞬间浮现神农氏虚影。
“张凤。”
老者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郑重,“下次开启通灵阵时,用小满时节收割的灵麦须编个结界环。
记住——无论看见什么,别碰第七颗麦粒。”
话音未落,远处山林传来狼嚎般的嘶吼,混着不属于任何方言的咒骂。
张凤握紧腰间板斧,只见月光下的灵麦田里,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收割黑麦,镰刀起落间溅出金色血珠,血珠落地即化为魔莲幼苗。
她深吸一口气,后颈的麦穗状纹路微微发烫。
老井底隐约有幽光闪烁,定睛看去,竟是一颗泛着蓝光的麦粒——第七颗。
水面倒映出她的身影,穿着陌生的粗布长袍,站在一片荒芜的麦田中,发丝正逐渐化作金色麦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