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日常的碰撞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厨房，李薇踮着脚掀开蒸笼，白雾裹挟着甜香扑面而来。霁川盛产稻米，她正将糯米蒸熟捣成糍粑，撒上琥珀色的桂花蜜。丫鬟们围在灶台边，眼睛直勾勾盯着案板上滚着黄豆粉的糯米团子，“李姑娘，这糍粑真的能吃？看着软乎乎的像云朵似的！”
“当然！”李薇用木勺舀起一勺红糖浆，“在霁川，姑娘们春日踏青都会带上糍粑，配着新茶最是香甜。”话音未落，厨房门突然被推开，林悦一身利落的骑射装束跨进来，腰间的墨川弯刀随着步伐轻晃，“好香！原来你躲在这里捣鼓吃食。”她伸手捏起一块糍粑，咬下时眼睛骤然发亮，“外糯里韧，这味道竟比墨川的奶皮子还要妙！”
笑声中，尹峥的身影出现在廊下。他素来不喜厨房烟火气，此刻却被飘来的异香吸引。李薇眼尖，立刻用荷叶包了几个糍粑小跑过去，“殿下尝尝霁川的点心！”尹峥接过时指尖擦过她温热的掌心，低头看见软糯的团子上还沾着几粒桂花，莫名觉得喉间发紧。
另一边，林悦已抽出墙上挂着的木剑，“殿下，昨日探讨的兵法推演，不如用木剑演练更直观？”她足尖轻点跃上石桌，木剑划出凌厉弧线。尹峥解下外袍，剑穗扫过廊下风铃叮咚作响。李薇抱着装满糍粑的竹篮坐在石凳上，看两人招式往来。林悦出招狠辣带着草原儿女的不羁，尹峥则以柔克刚，衣袂翻飞间竟生出几分默契。
暮色降临时，厨房飘出酸菜鱼的鲜香。李薇系着围裙，指挥丫鬟往鱼汤里撒野山椒。这道菜用霁川特有的酸木瓜腌制鱼片，辛辣香气引得全府上下闻风而动。林悦擦着汗赶来，发间还沾着草屑，“我要三碗米饭！”她豪迈地扯开领口系带，露出里面的墨川刺绣短衫。尹峥看着她不拘小节的样子，想起那些端着架子的贵女，不禁莞尔。
而尹嵩府邸却笼罩在压抑的气氛中。郝葭对着铜镜反复调整发簪角度，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她颤抖的手轻轻晃动。今日是新川贵女诗会，她特意穿上从京都定制的云锦襦裙，袖口绣着并蒂莲。可当她在花厅找到尹嵩时，却见他正搂着舞姬调笑，眼角余光扫过她时满是嫌恶，“穿得这么艳俗，是要去勾谁？”
郝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面上却仍维持着浅笑，“妾身听闻殿下喜欢... ”“够了！”尹嵩不耐烦地挥袖，酒盏重重砸在地上，“整日学这些没用的，倒不如去学学怎么讨本少主欢心！”碎裂的瓷片划伤郝葭脚踝，她看着满地狼藉，忽然想起初入府时嬷嬷说的话：“在这后院，主子的一句话就是天。”
深夜，郝葭跪在佛堂抄写《女诫》，烛火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窗外传来更夫打更声，她摸了摸藏在袖中的家书，母亲在信里说：“既已入了这门，便要忍。”泪水滴在宣纸上晕开字迹，她却倔强地擦掉眼泪，继续提笔。
与此同时，尹岐和上官婧的矛盾在一次出游中彻底爆发。那日他们骑马出城踏青，路过一片竹林时，突然窜出几个蒙面强盗。尹岐拍着胸脯挡在前面，抽出佩剑时手却在发抖。“看我的！”他大喊着冲上去，却被强盗一脚踹翻在地。上官婧冷笑一声，从腰间抽出软鞭，鞭梢如灵蛇般缠住强盗手腕，三两下便将人制服。
“废物！”上官婧将尹岐从泥地里拽起来，“若不是我，今日我们都得交代在这儿！”她的眼神冷得像冰，“以后莫要再假惺惺说保护我，你连自己都护不住！”尹岐涨红着脸，看着她策马远去的背影，手中的佩剑“当啷”掉在地上。
回到府中，上官婧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她望着墙上的丹川战刀，想起在家时父亲教她骑马射箭的场景。那时她是丹川最耀眼的明珠，何曾受过这般窝囊气？而尹岐则在书房喝得酩酊大醉，打翻的酒壶浸湿了满地诗稿。他想起小时候偷听到父亲说的话：“这不成器的东西，白生在皇家。”
当尹峥府邸的灯火渐次亮起时，三个不同的院落正上演着截然不同的故事。李薇端着新烤的栗子饼敲响林悦房门，却撞见她正对着沙盘皱眉。“这是新川边防图。”林悦指着沙盘上的小木旗，“墨川铁骑若从这里突袭...”她话音未落，尹峥也推门而入，手中还拿着刚批阅完的公文。三人围在沙盘前讨论到深夜，窗外的月亮不知不觉爬上中天。
而郝葭仍在佛堂抄写，字迹越来越潦草。忽然，她将笔狠狠折断，望着满地狼藉大笑起来。笑声惊飞了屋檐下的夜枭，也惊破了深宅大院里虚假的平静。上官婧终于抽出战刀，在庭院里舞得虎虎生风，刀光映着她决绝的眼神——既然靠不住男人，那便自己撑起一片天。
夜色渐深，新川城的万家灯火中，这些被困在深宅里的灵魂，正以各自的方式与命运碰撞。有人在烟火中寻找温暖，有人在权谋里挣扎求生，有人在绝望中涅盘重生。而这场关于生存与尊严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