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古籍中寻灵感
蝉鸣穿透图书馆的雕花窗棂，在古籍阅览室投下细碎的光影。檀木书架上，泛黄的线装书整齐排列，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墨香与樟木气息。肖奈推开厚重的雕花木门时，苏念正踮着脚试图取下顶层的《乐府杂录》，白色亚麻裙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我来。”肖奈快步上前，抬手取下那本布满岁月痕迹的古籍。他的袖口掠过苏念发梢，带起若有若无的雪松气息。苏念后退半步，耳尖微微发烫，目光不自觉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那双手此刻正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易碎的珍宝。
阅览室里零星坐着几个戴着眼镜的学生，翻书声与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交织成静谧的背景音。肖奈将《乐府杂录》《教坊记》等典籍摞在长桌上，深灰色西裤下的膝盖不经意间与苏念相触，又迅速分开。“先从唐代燕乐找起？”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苏念点头，翻开《乐府杂录》的手却顿了顿。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半片干枯的银杏叶，边缘微微卷曲，像极了她此刻纷乱的思绪。自从肖奈出现在工作室，带着咖啡与精准的建议，她就陷入了某种微妙的情绪里——那不仅是对合作者的感激，更像是琴弦被意外拨动，震颤出意料之外的旋律。
“你看这段。”肖奈修长的手指点在书页某处，“‘明皇幸蜀，有司进《雨霖铃》曲，上览之称善。’”他的声音清朗，带着将文字化作画面的魔力，“想象一下，霖雨绵绵的蜀道上，驼铃声与雨声交织，乐工用筚篥吹奏出苍凉曲调……这种‘有声之景’或许能融入游戏的过场音乐。”
苏念握着钢笔的手突然收紧，墨点在笔记本上晕开。她想起自己苦苦寻找的“江湖之魂”，不正是这种浸透历史沧桑的叙事感？“用埙和箫模拟雨打芭蕉的节奏，再加入编钟的空灵音色！”她兴奋地抬头，却撞进肖奈含笑的眼眸。两人靠得太近，呼吸几乎交织在一起，苏念慌忙低头，发梢扫过肖奈的手腕，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窗外的阳光逐渐倾斜，在古籍上投下长长的阴影。肖奈又找出一本《羯鼓录》，书页间夹着的纸条上密密麻麻写满他之前的批注。“唐玄宗击打羯鼓催开杏花的典故，或许能转化为战斗胜利的背景音乐。”他说着，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纸条边缘，“节奏可以参考唐代大曲的‘散序—中序—破’结构，先舒缓后激昂。”
苏念突然注意到肖奈批注的字迹——瘦劲的行楷里带着几分草书的飘逸，与他严谨的程序员形象形成奇妙反差。她鬼使神差地问道：“你平时也写毛笔字？”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生怕这个突兀的问题打断灵感的流动。
肖奈却笑了，那笑容像春雪初融的湖水，“小时候祖父逼着临《圣教序》，后来发现写代码和写字一样，都需要严谨的逻辑与适当的留白。”他说着，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本牛皮笔记本，扉页上遒劲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跃然纸上。
苏念凑近细看，发间的茉莉香不经意间萦绕在肖奈鼻尖。“这是……甲骨文？”她指着笔记本里一页特殊的字迹，那些刻痕般的符号与工整的楷书形成鲜明对比。肖奈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他已经很久没向人展示过这些私密的文字记录。“算是一种解压方式。”他顿了顿，“就像你用音乐表达情绪，我用代码和文字。”
夕阳的余晖穿过窗棂，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镀了层金边。苏念翻到《诗经》的《郑风》篇章，突然想起项目初期的争执：“你说，《子衿》里‘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的含蓄，能不能用在游戏Npc的对话音乐里？比如玩家错过某个支线任务，背景音乐就响起类似古琴泛音的遗憾感……”
肖奈沉默片刻，目光却变得深邃：“音乐确实是比文字更细腻的情感载体。就像我们调试代码时，一个微小的变量修改就能让游戏产生质变，音乐里的一个音符偏移，也能改变整个意境。”他说着，无意识地转动钢笔，金属笔身折射的光斑在苏念侧脸晃动。
书架深处传来管理员提醒闭馆的咳嗽声，苏念这才惊觉时针已指向七点。她慌忙整理散落的笔记，却不小心碰倒了肖奈的水杯。透明的水珠溅在《霓裳羽衣曲》的残谱复印件上，晕开的墨迹像极了水墨画里的烟霞。“对不……”她的道歉被肖奈的轻笑打断。
“别慌。”他抽出纸巾擦拭水渍，动作轻柔得像是在修复文物，“有时候意外反而能带来灵感。你看这晕染的痕迹，像不像游戏里的云雾特效？或许可以把这种‘不完美’融入音乐的即兴段落。”
苏念怔怔地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未如此近距离观察过这个合作伙伴。他睫毛投下的阴影，鼻梁优美的弧度，还有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唇角……这些细节拼凑出一个比代码与算法更生动的肖奈。
离开图书馆时，暮色已经笼罩校园。肖奈坚持送苏念回工作室，两人并肩走在梧桐道上，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下周的项目例会上，我们可以展示新的音乐方案。”肖奈说，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清晰，“不过作为报酬……”他顿了顿，侧头看向苏念，“你得教我弹一段《阳关三叠》。”
苏念心跳漏了一拍，故作镇定地笑道：“原来肖大神也有不会的事？”话虽如此，她却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背包上的玉坠——那是她去年在敦煌旅行时买下的，此刻却突然觉得，或许某些缘分早在时光长河里埋下伏笔。
夜风掠过树梢，卷起满地金黄的落叶。肖奈和苏念的身影渐渐融入夜色，唯有古籍阅览室的灯光依旧亮着，像一盏指引灵感的灯，见证着代码与音符的奇妙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