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叶澜的出现
九月的阳光依旧带着盛夏的余温，蝉鸣在梧桐树上此起彼伏。江州一中的校门口，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下，后座车门打开，身着白色针织衫、藏青色百褶裙的少女轻盈下车。她背着琴谱包，乌黑长发扎成低马尾，脖颈间若隐若现的银质项链坠着枚音符造型的吊坠——这是叶澜转学来的第一天。
教务处办公室里，班主任拿着叶澜的档案微微挑眉。省级钢琴比赛金奖、市级三好学生、各科成绩稳居年级前列……这样的履历让他忍不住多看了眼眼前安静的少女：“叶澜同学，我们班是重点班，不过看你的成绩完全能适应。下午的校园文化节，你要不要展示下特长？”
叶澜垂眸思索片刻，轻声回答：“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表演钢琴独奏。”她的声音像浸了晨露的琴弦，清泠却带着穿透力。
消息很快在校园传开。午休时分，林妙妙咬着饭团凑到钱三一身边：“听说新转来个才女？还要在文化节上弹钢琴！”江天昊跟着起哄：“钱学霸，要不要去提前‘考察’下竞争对手？”钱三一合上书本，镜片后的目光波澜不惊，心里却莫名泛起一丝好奇。
文化节在体育馆举行，彩色气球和彩带装点的舞台上，黑色三角钢琴泛着冷冽光泽。当叶澜抱着琴谱走上台时，原本喧闹的场馆突然安静下来。她穿着一袭素白连衣裙，坐在琴凳上调整座椅的动作优雅得像天鹅舒展羽翼。指尖轻触琴键的瞬间，肖邦《雨滴》的旋律倾泻而出。
起初是细密的单音，如同雨丝敲打窗棂，渐渐转为连绵的琶音，像乌云压境时的急雨。叶澜的身体随着旋律轻轻摇晃，长发垂落肩头，手腕在黑白键上游走如蝶舞。钱三一站在观众席后排，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逐渐变得专注。他注意到叶澜触键时的力度变化，每个音符都带着呼吸般的韵律，特别是高潮段落中左手的低音线条，既沉稳又充满张力。
一曲终了，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叶澜起身鞠躬时，目光不经意扫过人群，与钱三一的视线短暂交汇。那双眼睛像是蒙着薄雾的深潭，让她微微一怔，随即礼貌点头，抱着琴谱快步走下舞台。
“太厉害了！这水平能去参加专业比赛了吧？”林妙妙拉着苏瑶的手惊叹。江天昊则摸着下巴分析：“你们发现没？她弹琴时的指法和普通业余选手完全不一样。”钱三一望着空荡荡的舞台，脑海里还回荡着余韵，直到苏瑶推了推他：“想什么呢？下一个节目是街舞社表演了。”
文化节结束后，叶澜在储物柜前整理东西，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身时，正对上钱三一递来的笔记本：“你弹《雨滴》时，左手第三段的八度音程用了轮指技巧，这在原谱里没有标注。”叶澜愣了愣，接过笔记本，指尖残留的温度似乎还带着琴键的余温。
“是改编版本，”她翻开笔记本，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对演奏的分析，“你很懂钢琴？”
钱三一推了推眼镜：“略懂。小时候学过几年，后来因为学业放弃了。”他看着叶澜琴谱包上挂着的音符挂坠，“你应该学了很久吧？”
叶澜点头，目光柔和下来：“从四岁开始。其实这次转学，也是因为父亲希望我能进入更好的音乐附中。”她顿了顿，“不过听老师说，你们班的学习氛围很好，或许能兼顾文化课和练琴。”
两人正说着，林妙妙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原来你们在这儿！叶澜同学，社团招新快开始了，要不要加入我们广播站？”她的热情让叶澜有些局促，钱三一适时解围：“她刚转学，可能还需要时间适应。”
“没关系，我很感兴趣。”叶澜微笑着回答。她发现这个叫林妙妙的女孩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两汪清泉，而钱三一虽然话不多，却总能注意到别人忽略的细节——比如刚才对她演奏的精准分析。
暮色渐浓时，叶澜独自来到音乐教室。推开虚掩的门，月光透过百叶窗洒在钢琴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她坐下轻抚琴键，突然想起白天钱三一递来的笔记本。那个戴着眼镜、眼神锐利的男生，明明说自己“略懂”，却能准确指出演奏中的创新之处。
指尖不自觉地再次奏响《雨滴》，这次她刻意放慢速度，在原本一带而过的过渡段加入装饰音。琴音在空荡的教室里回荡，叶澜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掌声。转身时，钱三一倚在门框上，手里拿着她遗落在储物柜旁的琴谱。
“这里用波音处理，和主题的呼应更巧妙。”他走上前，修长的手指落在琴键上示范，“不过左手的节奏可以再紧凑些。”两人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叶澜注意到钱三一耳后有颗浅褐色的小痣，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谢谢。”她接过琴谱，“其实今天听你分析时，我就在想……”
“在想终于遇到能听懂自己改编的人？”钱三一难得露出笑意，镜片后的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远处传来晚自习的预备铃声。叶澜将琴谱抱在胸前，突然觉得这个陌生的校园，似乎比想象中更值得期待。而钱三一握着琴房门把手的手微微收紧，他知道，这个音乐才女的出现，或许会打破他原本规律的生活节奏，带来意想不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