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夫人从绣架旁站起身。
她身着淡青色罗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素雅的玉簪，与店内其他珠光宝气的夫人相比，显得格外清新脱俗。
“这位小姑娘的香胰子，我倒想看看。”年轻夫人缓步走来，唇角含着浅浅的笑意。
她向江玉燕伸出手：“能给我瞧瞧吗？”
江玉燕怔了怔，连忙从包袱中取出一块用干净粗布包裹的肥皂，小心翼翼地递过去：“夫人请看。”
那年轻夫人接过肥皂，先是凑近轻嗅，眼睛顿时一亮：“好清雅的桂花香。”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肥皂表面，“质地也很细腻，比我在京城见过的香胰子还要光滑些。”
林掌柜见状，急忙上前：“苏夫人，这不过是乡下人自制的粗物，怎配入您的眼……”
被称作苏夫人的女子微微摇头，打断道：“林掌柜此言差矣。真正的好东西往往出自民间巧手。”
她转向江玉燕，眼中带着真诚的好奇，“小妹妹，这香胰子是你自己做的？”
江玉燕点点头：“回夫人的话，是我自己做的。洗后不伤肌肤，还能留下淡淡香气。”
苏夫人眼中闪过惊喜，向林掌柜要了盆水让一旁的侍女试了试。
果然泡沫绵密，带着淡淡的清香，比市面上一些香胰子的成色要好。
她转头对林掌柜道：“这样好的东西，清香阁为何不收？”
林掌柜脸色变了变，勉强笑道：“苏夫人有所不知，我们铺子的货品都是有固定供货商的……”
“是吗？”苏夫人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肥皂。
店内一时安静下来。
其他几位夫人见状，也纷纷凑过来打量那块肥皂。
“确实闻着不错。”
“看着比我家用的细腻多了。”
“小娘子，这肥皂怎么卖？”
江玉燕没想到事情突然有了转机，连忙答道：“五十文一块。若是夫人小姐们喜欢，我可以……”
“我全要了。”苏夫人突然说道，从腰间解下一个绣着兰花的荷包，“这里应该够买下你带来的所有肥皂。”
江玉燕惊讶地睁大眼睛：“这……这太多了……”
她给江玉燕留下一个地址：“小妹妹，日后若有新做的肥皂，直接送到羽衣坊便是。”
林掌柜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她说是乡野之物入不得各位夫人的眼，这个苏夫人却把所有的肥皂都收了。
但她却不敢对这位苏夫人发作，只能强颜欢笑：“苏夫人真是……慧眼识珠。”
苏夫人浅浅一笑，便带着丫鬟翩然离去，留下一室错愕的众人。
江玉燕捧着沉甸甸的荷包，她感觉这位苏夫人简直帅呆了。
她抬头望向苏夫人离去的方向，只见那抹淡青色的身影已消失在街角。
“这位姑娘……”林掌柜阴阳怪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既然货已卖完，就请便吧。”
江玉燕收回目光，不卑不亢地告辞：“多谢掌柜方才指点。”
“指点”当然是讽刺林掌柜的。
转身时裙角翩飞，带着几分难得的畅快。
“羽衣坊……”她轻声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待会去打听打听羽衣坊到底是什么地方。
门口等着的三郎见江玉燕出来，飞奔过去，扯了扯她的袖子：“三姐，现在能买糖葫芦了吗？”
江玉燕笑着点头：“这就去买。”
她最后看了眼“清香阁”的招牌，记下位置，她领着两个江书屹和三郎穿过热闹的街市，一路逛。
江玉燕牵着三郎的手，江书屹跟在后面，三人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中。
市集热闹非凡，叫卖声此起彼伏，空气中飘荡着糖炒栗子的甜香、烤肉的焦香，还有新摘瓜果的清新气息。
三郎眼睛滴溜溜地转，一会儿被捏面人的摊子吸引，一会儿又盯着卖糖画的老人挪不动脚。
“三姐，那个！”江书屿突然扯了扯她的袖子，指着不远处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
红艳艳的山楂裹着晶莹剔透的糖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光是看着就让人口舌生津。
江玉燕摸了摸荷包，笑着点头：“好，一人一串。”
三郎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跑过去，踮着脚尖指着最大的一串：“我要这个！”
小贩笑眯眯地取下糖葫芦递给他，又看向江玉燕：“姑娘，要不要也来一串？”
她摇摇头：“我不爱吃甜的。”
黏牙齿。
江书屹也不要，最后只买了两支给三郎。
他们继续往前走，路过布庄时，江玉燕停下脚步，摸了摸怀里沉甸甸的荷包。
里头有一两银子，要不买点布带回去……
过年总得穿新衣服吧！
“三姐，你看！”三郎突然拽着她的衣角，指着街角一个卖木雕小玩意的摊子。
江玉燕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见摊子上摆着几只精巧的木雕小兔，耳朵圆润，憨态可掬。
她笑了笑，正要说话，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让开！让开！”几个家丁模样的人粗鲁地推开路人，簇拥着一顶华丽的轿子匆匆而过。
轿帘微掀，隐约可见里面坐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神色倨傲。
江玉燕下意识地把三郎往里拉，江书屹则把两人往身边拉了拉，皱眉看着那行人远去的背影。
“那是谁啊？好大的排场。”江书屹小声嘀咕。
旁边卖烧饼的大娘撇了撇嘴：“还能是谁？陈家的二少爷呗，仗着家里有几个钱，整日横行霸道的。”
江玉燕没作声，有钱真好。
这话真是亘古不变。
江玉燕带着三郎和江书屹穿过街市，远远便瞧见一座气派的二层楼阁，朱漆描金的匾额上写着“聚宝银楼”四个大字。
门口站着两个穿戴整齐的伙计，正笑脸迎送着进出的客人。
“三姐，咱们要去那儿吗？”三郎仰头望着银楼，眼中满是好奇。
江玉燕点点头，答应了娘给她买只银簪子，娘最近也算是听话，奖励奖励也行。
“大哥你去帮我打听打听羽衣坊是干什么的。”
江书屹点点头，现在他做事已经不问为什么了，三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