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层祭坛的碎石雨还没停。
史渊后背抵着石壁,耳尖被碎石擦出的血珠顺着下颌滚进衣领,凉意激得他瞳孔微缩。
头顶裂缝里,青灰色的眼睛越来越多——那些命奴终于按捺不住,顺着坍塌的缺口往下爬,指甲刮擦石壁的声响像极了铁锥凿骨。
\"阿三!
带五个人守左边!
阿四!
右边的裂隙快合不上了!\"史渊抹了把脸上的血,霸王枪在掌心转了个花,枪尖挑起块飞落的石板砸向最近的命奴。
那东西额头被砸出个凹坑,却像感觉不到痛似的,咧着满嘴碎牙继续往下扑。
他盯着那命奴抽搐的手腕——刚才被枪尖挑开的伤口里,竟渗出黑色咒文,顺着皮肤往脖颈爬。
\"这些东西被人控着!\"史渊低喝一声,枪杆重重磕在地面。
霸王系统的热流顺着脊椎窜上来,他的视野突然清晰数倍:每个命奴的动作都慢了半拍,他们抬腿的角度、挥爪的轨迹,竟都踩着某种诡谲的节奏——像极了濠州城破时,元军方阵的擂鼓点。
\"三息一攻,七息一退!\"史渊突然笑了,露出染血的犬齿。
他反手抓住扑来的命奴手腕,霸王枪枪尾狠狠砸在对方膝盖窝。
那东西吃痛踉跄,他趁机抽回枪,枪尖直挑其咽喉——却在最后一刻偏了半寸,划开的不是血肉,是藏在脖颈处的青铜环。
\"叮\"的一声脆响,青铜环迸出火星。
史渊眼尖地瞥见环上刻着与黑袍老者骨杖相同的咒印,瞬间明白:\"这些命奴是活靶子,真正的杀招在控制环!\"他反手拽住那命奴后领,霸王枪往地上一杵,抬脚踹在对方腰眼。
命奴被踹得撞向石壁,青铜环\"咔\"地裂开,它的动作立刻变得僵硬,像被抽走了线的傀儡。
\"赖崇!\"史渊头也不回地喊,\"封印这些破环的尸体!
他们的主子需要活物传递指令!\"
虚空中传来风刃撕裂的声响。
赖崇的身影从石壁里渗出来,他的右手缠着淡金色光带——那是空间之力具象化的痕迹。
他指尖轻点,三具被击碎控制环的命奴尸体突然消失,再出现时已被塞进了半寸宽的虚空裂缝里。
远处正往下爬的命奴明显顿了顿,有几个甚至直挺挺摔下裂缝,砸进翻涌的黑水里。
\"好样的!\"史渊吼了一嗓子,转身时刚好看见阿四举着盾牌撞开三个命奴。
那面铁盾上已经凹了七八个坑,边缘卷着血锈,却仍稳稳挡在裂隙前——他们要挖开的通往第三层的路,就在裂隙下方两尺处。
\"再加把劲!\"史渊冲过去,霸王枪化作凿子,枪尖凿进石壁。
碎石飞溅中,他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锈味——不是血,是古篆。
第三层的石壁被凿开一角,露出的青石板上刻着歪扭的符号,像蛇又像龙,与挽月当初在破庙墙壁上画的秘文有七分相似。
\"血魂玉!\"史渊摸出挂在颈间的玉,果然,血丝正疯狂扭动,在玉面凝成挽月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的颤抖:\"史渊!
天命之轮不是掌控天下的宝器,是锁!
锁着轮回之门!
玄冥殿要......\"
\"轰!\"
整座祭坛突然剧烈震动。
史渊踉跄着扶住石壁,血魂玉\"啪\"地掉在地上,血丝瞬间消散。
他抬头,看见原本塌陷的顶部竟开始合拢,而第九层的轮盘不知何时转停了,轮心正对着第二层的裂隙——那是刚才他们推下青铜鼎的位置。
\"晚了?\"阴恻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黑袍老者不知何时站在合拢的裂缝边缘,骨杖上的骷髅头正滴着黑血,而他手里多了枚血色玉简,表面浮着与命奴控制环相同的咒印。
史渊的后颈寒毛倒竖。
他想起七天前在山脚下捡到的破书残页,上面写着\"血玉启轮,轮回倒转\"——原来玄冥殿等的不是他这只雀儿,是他引着他们找到开启轮回之门的钥匙!
\"你们来得太晚了。\"老者将血色玉简按进轮心,整座祭坛发出濒死的呻吟。
史渊眼睁睁看着幽蓝色光柱从第九层直冲天际,光柱里影影绰绰全是帝王冠冕,朱元璋的、朱棣的、甚至他前世在史书中见过的秦始皇的——那些都是被轮回之门吞噬过的帝魂。
\"不能让他们完成仪式!\"史渊抄起霸王枪,枪杆上的\"破冥\"红光暴涨,烫得他掌心冒烟。
他踢开脚边的命奴尸体,朝着通往第三层的裂隙冲去——第九层就在裂隙上方七层,他得爬上去,他必须爬上去。
\"史帅!\"阿三的喊声响在身后,\"第三层的路通了!\"
史渊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他能听见身后赖崇的空间刃还在切割命奴,阿四的盾牌还在撞击石壁,可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的耳朵里只有自己的心跳,像战鼓,像号角,像前世在现代看的战争片里,士兵冲锋时的冲锋号。
第九层的光柱越来越亮,照得他的影子在石壁上拉得老长。
他踩着第三层的古篆往上跑,突然听见脚底下传来细碎的碎裂声——那些古篆竟在吸收光柱的蓝光,慢慢变成活的,像无数条小蛇,顺着他的裤管往腿上爬。
史渊咬着牙继续跑。
他知道,等他跑到第九层,等待他的可能是更狠的杀招,可能是更多的命奴,可能是黑袍老者的终极咒术。
但那又如何?
当年在濠州城被围三天三夜,他带着二十个弟兄杀了出去;后来在应天府被陈友谅的水军堵在长江口,他用火攻烧出条血路;现在不过是座九层祭坛,他史渊,从不会在该冲锋的时候停步。
他的靴底重重磕在第四层的阶梯上。
上方传来命奴的嘶吼,比之前更凶,更密。
史渊舔了舔嘴角的血,霸王枪在掌心转了个圈,枪尖挑落头顶掉下来的碎石——第九层,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