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进到房间。
监护仪器是冰冷的滴答滴答声。
秦深毕竟和慕昭昭认识十几年,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他再狠心也不可能在慕昭昭这样的情况害死她。
这里的一切仪器都和她在医院一样的。
但现在本该躺在病床上的人不在了。
“不可能,我就把昭昭放在房间的。”
秦深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也愣住了。
“她根本不在,我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了!你到底把她藏哪!你知不知道她现在的身体随时会出事的,你要害死她!”
裴临宴一把揪住了秦深的衣领,身上一身阴翳气。
她现在身体那么差,如何经得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
现在她失踪了,生死未知,裴临宴要急疯了。
…………
慕昭昭失踪了, 彻彻底底地失踪。
裴临宴下令让人翻遍了岛屿都没找到。
调动了各方势力铺天盖地的找,但是仍没有任何进展。
岛屿周边的海域也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搜索,徒劳无功。
海域监控他们也查了一遍又一遍,仍没有慕昭昭的线索。
慕昭昭找不到了。
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几番折腾,能活下来的几率几不可闻。
——
凌厉的海风吹拂在裴临宴消瘦的身躯,他脸颊苍白瘦削立体,眉骨深寒,眼底攀附满了红血丝。
他垂在身侧的手血淋淋的。
他下了海,仔仔细细跟着救援人员巡了一遍又一遍。
他目光死寂得不见一片光亮。
他脚下踩着的已经被翻透的地。
之前平静美好的小岛现在宛如废墟一片。
他们已经找了一个月,这一个月,裴临宴不眠不休。
“阿宴……我们回去吧……这片海域,这片地已经翻遍了……”
裴司清走到他身边,他手上拿了一个毯子披在裴临宴身上。
裴临宴神色不悲不喜,凌冽的海风刮在脸颊上,他的脸被吹得苍白蜕皮。
他眸光死寂。
“阿宴,我们往好处想,没找到尸体昭昭或许就还活着。”
“放开我!我要去找糖糖!”
是凌厉无情的声音。
裴临宴他们看过去。
慕炤年踉跄着步子从身后帐篷出来。
他身形空荡,形销骨立,眉骨是阴厉的冰寒。
林灏景追在他后面拉住他胳膊,“炤年……别找了,你身体受不住了。”
边上,慕炤年脸色苍白,瞳色凄凉。
他本就没恢复好的身体,在高强度的辛劳下,他本就没好全的身体雪上加霜,更是瘦得吓人。
他反复被累晕过去,反复醒来不顾一切要找人。
“糖糖还没找到!怎么能不找!”
慕炤年的嗓音嘶哑艰涩,胸口是阵阵痛意。
整整一个月,整整一个月他们都没找到人。
这片小岛地处海域中心,四面临海,小岛周围荒凉,人迹罕见。
谁都不知道慕昭昭是怎么不见的。
秦深说将慕昭昭带到小岛后,就将慕昭昭安排在房间了。
后来他就出了房间在外面等他们。
但慕昭昭就是凭空消失了。
秦深撒谎不至于,只是他们翻遍了海岛和海域一点慕昭昭的踪迹都没有找到。
慕昭昭还是昏迷着的,她自己肯定无法离开。
慕昭昭的失踪就是个迷。
林灏景拉住她,厉声呵,“你的命是昭昭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你把你这条命折腾没了你要怎么面对昭昭!”
他们谁都不想昭昭出事。
奶奶和程姨已经哭晕了一次又一次。
季淑婷哭得眼睛肿成了核桃。
林外公气得差点犯心脏病,老两口现在都在医院躺着的。
裴老爷子也调动了人全力寻找。
他们每一个都很在乎昭昭,昭昭出事了,也无异于是剜他们所有人的心。
慕炤年身体太虚弱了,林灏景一拉,他踉跄着身体跪在了地上。
他瘦骨嶙峋的手陷在沙地,身上的衣服凌乱破损染着脏污。
一身脏兮兮的,裸露的肌肤上面是各种细小的伤口,结痂又裂开,新伤又添旧伤。
这一个月,换了一批又一批的找人,他们曾经的矜贵朗月清风通通消失不见个彻底。
“不是只有你伤心的!你再折腾下去,你的命就别要了!到时候昭昭的心血就白费了,你要是死了,你以后有何颜面去见昭昭!”
林灏景嗓子眼发涩。
他再不要命的折腾下去,他也没命了。
到时候昭昭的所有心血就白费了。
整整一个月,他们找遍了海域各处都没有找到她踪迹。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慕炤年陷在沙地,腥咸的海风灌进肺腑,身体是刀一片片割的疼。
呼吸都是痛的。
真的真的太痛了。
明明一切都要好起来了……
为什么命运这么不眷顾他们……
“啊——”是一声悲愤欲绝的哭喊。
是他牵连了糖糖。
慕炤年的眼底赤红一片,流出了血泪。
曾经向来淡定自若,哪怕面对死亡都未曾怕过的眼睛,眸底充斥着数不尽的自责痛苦。
太痛了……
老天或许从没有眷顾过他。
失父失母,又失去了唯一的支撑。
慕炤年的一生,太苦了。
…………
裴临宴他们得走了,他们已经耗费了一个月都时间在这里,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他们耗不起了。
太多太多的事在他们身上,他们身上的担子太重了,留给他们喘息的时间不多。
“阿宴……要关机舱门了。”
裴司清看着站在机舱门的裴临宴。
浓稠的夜色大片大片笼进来,裴临宴身着一身黑衣黑裤,眉目俊冷,神色温凉。
他后方,是明亮的空间,前方,是浓稠得骇人的夜色。
腥咸刺骨的海风一阵一阵的。
他处在光明与黑暗交界处,宛如站在地狱和天堂之间的迷路人。
高大的背影萧瑟悲凉。
裴临宴视线落在外面,眸色漆黑得让人心惊。
“大哥……她胆子小,怕黑……她会怕的……”
“阿宴,不可做傻事,昭昭肯定希望你好好的。”
裴司清抓住了他手腕,嗓音沉肃。
舱门缓缓关闭,裴临宴视线紧紧盯着外面。
在舱门关闭的前一秒,头顶的灯光折射着他眼角的闪光。
裴司清看见裴临宴哭了。
……
盛云澜的祭日,他再次失去了慕昭昭。
同一天之内,裴临宴失去了两次他在乎的人。
十七年前,他失去了母亲,十七年后的同一天,他再次失去了重要的人。
两次永失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