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阿强在那废弃仓库里对付了好几晚,身上那味儿,自己都觉着熏得慌,脏得没法看。
这天,我心里头琢磨着,得找个能挡挡风避避雨的地儿,哪怕能让我洗把脸也好啊。
我拖着两条腿,一步一步往前挪。走着走着,嘿,一座破破烂烂的寺庙出现在眼前。
那寺庙的门半开半掩着,我小心翼翼地伸手推开门,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一尊掉了漆皮的佛像就映入眼帘,佛像前面的供桌灰扑扑的,厚得能写字。
寺庙的角落里堆着乱七八糟的杂物,蜘蛛网这儿一团那儿一团,跟个破棉絮似的。
我瞅了半天,找着个稍微干净点儿的旮旯,靠着墙一屁股坐了下去。
刚想闭上眼睛眯瞪一会儿,突然,“噔噔噔”,一阵脚步声传来。
“谁在那儿?”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和尚走了过来,他的眉毛浓密,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的严肃。
我赶忙站起身,说道:“师傅,我实在没地方去了,就在这儿借住一晚。”
那和尚皱着眉头,瞪圆了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撇着嘴说道:“不行,这寺庙不能收留你,赶紧走!”
我连忙弓着腰,双手合十,哀求道:“师傅,求求您了,我就住一晚,明天一早我就走。
我在那废弃仓库里对付了好几晚,身上脏得没法看,味儿大得自己都受不了。
真的就一晚,师傅您就行行好。”
“不行!快走!”和尚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满脸的不耐烦,边说边伸手把我往门外猛推。
他那粗壮的胳膊力气可大了,推得我一个踉跄。
我被他推到了门口,差点摔倒在地。心里实在无奈,只好转身离开。
嘴里嘟囔着:“这世道,连个容身的地儿都没有。”
出了寺庙,我又开始了流浪的生活。肚子饿得咕咕叫,嗓子眼儿都快冒烟儿了。
我只能在垃圾桶里翻找着能吃的东西。
路过一个小吃摊,摊主正在收拾东西。我眼巴巴地看着,喉咙忍不住吞咽了几下。
摊主瞅了我一眼,嫌弃地说道:“去去去,别在这儿碍事。”
我赶忙陪着笑脸,说道:“老板,您这剩下的,给我点儿成不?我实在是饿坏了。”
摊主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去去去,我这还留着自己吃呢,别耽误我收摊。”
我只好走开,继续往前走。看到路边有个卖水果的,地上掉了几个烂苹果。
我刚想去捡,就被老板一脚踢开,“滚远点,别影响我做生意。”
我低着头,小声嘀咕着:“不就几个烂苹果嘛,至于这么凶。”默默地离开了。
一路上,人们看到我这脏兮兮的模样,都躲得远远的。有个小孩指着我对他妈妈说:“妈妈,那个人好脏啊。”
他妈妈赶紧捂住孩子的眼睛,拉着孩子快步走开。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漫无目的地走着。风呼呼地刮着,吹得我直打哆嗦。
不知道走了多久,脚都磨出泡来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我找了个桥洞,准备在这儿凑合一晚。桥洞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我找了块破布垫在地上,躺了下来。
晚上的风呼呼地吹着,冻得我直打哆嗦。我抱紧自己,那身子就跟筛糠似的,上下牙齿也忍不住打起架来。
我这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补丁摞着补丁,根本就挡不住这冷风往骨头缝里钻。
第二天一早,我被一阵吵闹声吵醒。原来是几个流浪汉在为了一块破布争吵。
那几个流浪汉,一个个蓬头垢面,脸上黑一道灰一道的。有个瘦高个,瞪着眼珠子,伸着脖子,扯着嗓子喊:“这布是我先看见的,就是我的!”
另一个矮胖的也不甘示弱,双手叉着腰,唾沫星子乱飞:“你先看见的?
我昨儿就瞅见了!”还有个独眼的,歪着脑袋,咧着嘴,露出一口黑黄的牙,在旁边煽风点火:“别吵啦别吵啦,谁力气大归谁!”
我起身离开桥洞,继续在街头流浪。这腿就跟灌了铅似的,沉甸甸的迈不开步。
走着走着,看到一家饭店门口倒了一桶剩菜剩饭。我眼睛一下子亮了,三步并作两步就跑过去,也顾不得脏,蹲在地上就开始狼吞虎咽。
正吃着,旁边来了一只流浪狗,那狗瘦得皮包骨头,毛都打了结。它冲着我汪汪叫,呲着牙,眼神恶狠狠的。
我心里一哆嗦,害怕它咬我,只好把吃的让给它。那狗扑上去,吃得那叫一个欢实。
没吃饱的我,又继续往前走。看到一个菜市场,地上有一些别人不要的菜叶子。
我像看到宝贝似的,赶紧弯腰捡起来,用黑乎乎的手擦掉上面的泥土,就往嘴里塞。
这菜叶子都蔫了,还有股怪味儿,可我顾不上那么多,能填饱肚子就行。
就这样,我每天过着捡食为生的日子。有一天,我在街头看到一个小女孩在卖花。
那小女孩穿着破旧的衣服,补丁一个连着一个,小脸脏兮兮的,头发乱得像鸡窝。
“姐姐,买朵花吧。”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声音怯生生的。
我摸了摸口袋,一分钱也没有。
“小妹妹,姐姐没钱。”我无奈地说道,脸上挤出一丝苦笑。
小女孩看了我一眼,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姐姐,这朵花送给你。”
说着,她把一朵还带着水珠的花递到我手里。
我接过花,心里一阵感动,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拿着花,我继续往前走。突然,看到前面有一群人围在一起。
我好奇地凑过去,原来是一个老人在卖艺。
老人一身补丁摞补丁的衣裳,满脸的褶子跟核桃皮似的,头发乱蓬蓬像个鸡窝。
他那双手粗糙得跟老树皮一样,紧紧握着二胡的杆子,身子微微前倾,拉得那叫一个投入。
那二胡的声音,凄凄惨惨,就像他在诉说着自己一辈子的苦日子。
我站在那儿听了一会儿,周围的人有的给了钱,那给钱的大多是上了岁数的,一脸的同情,把钱轻轻放到老人面前的破碗里,还叹口气。
有的转身就走,脚步匆匆,头都不回一下,好像生怕这声音沾上自己似的。
我叹了口气,也转身离开了。这日子啊,就像那没头的苍蝇,瞎撞。
一天天过去,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感觉风一吹就能倒。
有一次,我实在走不动了,两腿跟绑了铅块似的,就一屁股坐在路边的台阶上。
脑袋耷拉着,有气无力。
这时,过来一个大妈。这大妈胖胖的身子,穿着件花褂子,胳膊上还挎着个菜篮子。
她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睛瞪得老大,说道:“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弄成这样?”
我苦笑着摇摇头,嗓子干得都快冒烟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妈瞅我这可怜样,眉头皱了皱,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两个馒头,塞到我手里,嘴里念叨着:“吃吧,孩子。”
我接过馒头,眼里含着泪,嘴唇哆嗦着,说道:“谢谢大妈。”
大妈叹了口气,摆摆手,转身走了,嘴里还嘟囔着:“造孽哟!”
我咬了一口馒头,觉得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