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块浸了水的灰布,裹着血色荒原的砾石。爱德华蹲在矮人锻纹马车旁,用龙炎剑挑开一块烤焦的鼠肉,焦香混着晨露的冷冽钻进鼻腔。三十步外,托克正用战锤敲打弩车上的锻纹,雷光在齿轮间跳跃,惊飞了栖息在月神藤上的夜枭。
“红皮矮子敲锤子的动静比深渊藤条还吵。”古达的声音从狼骑兵队伍里传来,兽皮护腕上新缠的圣藤警戒纹还滴着晨露,“老子的狼闻到了杂种们的臭味——比你昨晚偷喝的星露蜜酒更冲。”
托克的胡子抖了抖,锤头砸在弩机上迸出火星:“老蛮子,你管得着老子喝什么?”他指向远处树梢闪烁的银光,“有本事让你的狼像精灵的箭一样,在雾里也能咬碎杂种的喉咙。”
树影里,阿兰迪尔的银叶耳坠划出“警戒”的符号:“月神藤的根系感应到地下有三十处异动,”他的长弓已经搭上银箭,箭羽上的荧光与晨雾交织,“比昨夜的鼠群更密集。”
爱德华站起身,龙炎剑鞘在腿侧发烫。经过昨夜的袭击,各族战士的配合明显紧凑了些——兽人狼骑兵在营地外围踩出的战魂血狼首印记,正与矮人符文师布置的锻纹地雷阵重叠;精灵弓箭手则将月神藤箭按射程分成三排,最远的箭羽上还缠着能追踪魔力波动的荧光藤丝。
“记住,他们会模仿咱们的装备和暗号。”他握紧剑柄,金红色瞳孔在晨雾中微微发亮,“看见戴铁砧徽记的,先射他们的膝盖——真正的兽人不会在护腕里藏深渊藤条。”
话音未落,西北方的月神藤突然发出琴弦崩断般的脆响。数百道黑影从雾中窜出,打头的“兽人战士”挥舞着刻有狼首的骨矛,腰间却挂着矮人锻造的雷鸣手雷——正是托克三天前分发给联军的制式装备。
“杂种们学聪明了!”古达的战吼震落枝头露珠,战魂血化作巨狼扑向最前排的黑影,“留活口,老子要问问他们的狼祖宗是谁!”
阿兰迪尔的耳坠急骤闪烁,长弓连挥:“他们的脚踝!”银箭破空声此起彼伏,每支箭都精准射向黑影脚踝处的深渊藤纹——那是伪装者无法模仿的细节。被射中的黑影发出齿轮转动般的咯咯声,皮肤下渗出的黑浆迅速腐蚀月神藤箭,却在第二波箭雨到来前,被矮人符文弩的雷光炸成碎片。
爱德华的龙炎剑劈开迎面而来的触须,剑刃与藤条相碰时,火星溅在对方胸甲的铁砧徽记上,烧出焦黑的裂痕——徽记内侧隐约可见暗影帝国的倒刺花纹。他突然想起昨夜托克在藤条核心发现的龙晶币,那些染血的货币此刻或许正藏在某个伪装者的掌心。
“集中射他们的关节!”他大喊着劈开第二道黑影的手腕,“他们的核心在胸腔,用锻纹弩箭封死心脏位置!”
战斗在晨雾中展开。精灵的银箭如流星雨般划过,每支箭尾都拖着月神藤的荧光,将战场照得忽明忽暗;矮人符文弩的雷光紧随其后,专射黑影的关节和心口;兽人狼骑兵则挥舞骨刀,专门撕扯那些试图近身的藤蔓怪——虽然偶尔会误砍到同伴的圣藤警戒纹,但比起昨夜的混战,已经默契许多。
托克的战锤砸开一个黑影的胸腔,里面滚落出半枚龙晶币,币面上的铁砧徽记还带着新鲜的咬痕:“这些杂种在收集咱们的血!”他啐掉溅在胡子上的黑浆,“老蛮子,你的战魂血是不是又被偷喝了?”
古达正用骨矛挑开另一个黑影的喉咙,闻言头也不回:“红皮矮子,你该操心自己的锻纹马车——”他指向远处,三辆伪装成矮人辎重车的深渊藤条怪正从地底钻出,“它们连你的锻造锤纹都偷!”
阿兰迪尔的耳坠突然拼出“紧急”,长弓对准最前方的“马车”:“月神藤感应到核心在车轮!”银箭精准射穿车轮中心,炸开的荧光中,半枚刻着精灵族徽的龙晶币滚落出来——正是三天前爱德华分给各族的军费。
“他们在用咱们的资源造怪物!”爱德华的龙炎剑燃起更旺的火焰,“托克,用锻纹地雷炸断它们的根系!古达,带狼骑兵绕后,别让它们逃回地下!”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雾层时,战场已被荧光与雷光染成斑驳的画布。最后一根藤条在龙炎中卷曲,托克踢开怪物残骸,发现其腹部刻着歪扭的铁砧徽记——那是三十年前被暗影帝国摧毁的旧版盟约标志。
“他们不仅偷装备,还偷咱们的过去。”爱德华擦去剑上的黑浆,看着各族战士打扫战场:兽人用战魂血净化藤条残片,矮人在修补受损的锻纹马车,精灵则用月神露浇灌被腐蚀的圣藤,“当杂种们学会用咱们的历史当武器,咱们就该让他们看看,真正的铁砧盟约,不是刻在金属上,是刻在——”
“刻在老子的骨头上!”古达晃着新缴获的龙晶币,突然指向东方,“红皮矮子,你的锻纹弩车能打下那只鸟吗?”
托克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一只夜枭正从雾中掠过,翅膀上的羽毛泛着不属于自然的金属光泽——那是暗影帝国的机械侦查鸟。他二话不说,符文弩已然轰鸣,三枚淬毒弩箭划出雷光,在晨空中织成牢笼。
鸟坠地的瞬间,爱德华看清了它脚上的信筒。展开纸条的刹那,金红色瞳孔骤然收缩——上面用精灵语写着:“暮光森林的古树苗正在枯萎,除非你们交出龙血吊坠。”
阿兰迪尔的耳坠拼出“震惊”:“这是精灵长老会的密语,只有各族首领才能看懂——”他看向爱德华,“他们怎么会知道咱们有龙血吊坠?”
晨风吹过营地,带着远处死亡沼泽的腐臭味。爱德华握紧吊坠,想起莉娅昨夜在月神藤下的低语:“圣藤的根系在血色荒原感应不到活水,就像矮人的锻纹离开战魂血会生锈。”此刻,他看着各族战士脸上的疲惫与警惕,突然明白,暗影帝国的阴谋从来不是正面强攻,而是让他们在资源争夺中,慢慢松开握紧彼此的手。
“传令下去,”他将纸条丢进篝火,“今日正午在暮光城废墟召开联席会议。”他看向托克和古达,前者正在擦拭染血的战锤,后者用兽牙咬开新的酒囊,“咱们需要商定两件事:精灵的圣藤补给线,还有——”他摸了摸剑柄上的狼首雕纹,“兽人狼骑兵如何护送矮人锻纹车队穿过黑棘岭。”
古达灌了口酒,胡子上沾满晨露:“老子的狼最喜欢走烂路,”他拍了拍托克的肩膀,后者嫌弃地躲开,“红皮矮子,你的弩车要是再压坏圣藤根,老子就把你的锻纹酒壶拿去喂狼。”
托克的刻刀在马车辕木上凿出新的花纹——狼首与齿轮相互咬合:“老蛮子,你该担心你的狼会不会被精灵的星露蜜酒灌醉,”他晃了晃手中的龙晶币,“毕竟昨晚某只狼,可是对着假酒囊舔了半夜。”
晨雾渐散,精灵弓箭手开始在树梢重新布置圣藤警戒网,荧光与晨光交织成网。爱德华看着莉娅用月神露清洗伤员的伤口,半精灵女仆的指尖泛着微光,与战士伤口上凝结的战魂血狼首虚影相映成趣——就像此刻的战场,虽然布满裂痕,却在晨光中透出坚韧的光泽。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前方。当精灵为古树苗争吵,当矮人为矿脉争执,当兽人为俘虏怒吼,暗影帝国的深渊藤条正从地下蔓延。但至少此刻,精灵箭雨破晓时,各族战士的刀刃,第一次真正对准了同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