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张绢布:“昨夜收到斥候密报,孙坚与郭汜已率部东撤,袁术正派纪灵追击。曹操注意力也被吸引。此时若我们轻装突围……”
“好!”吕布当机立断,“传令下去,全军准备,今夜突围!只带十日口粮,其余辎重……全部焚毁!”
张辽一惊:“奉先,这……”
“置之死地而后生!”吕布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没有退路,士兵才会拼死一战!”
日落时分,陈留城内突然燃起冲天大火。吕布军焚烧了所有带不走的粮草辎重,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袁术大军见状立即加强戒备,却没想到吕布亲率三千精锐骑兵,从东南角一处鲜为人知的小门悄然突围。
“快!跟上!”吕布低声催促,赤兔马在夜色中如一道红色闪电。身后骑兵鱼贯而出,马蹄上包裹着厚厚的麻布,几乎没有声响。
两支逃亡的军队,一支向东,一支也向东,在广袤的中原大地上演着各自的生死时速。
三日后,沛国境内。
孙坚站在一处高坡上,远眺着远方蜿蜒的濉水。联军已顺利渡过天险,纪灵的追兵被郭汜成功牵制,暂时甩脱。但新的问题出现了——西凉军与江东兵之间的摩擦日益加剧。
“主公,昨夜又有斗殴事件。”程普面色凝重,“西凉兵抢了我们江东兵的酒,双方数十人混战,伤了七个。”
孙坚揉了揉太阳穴:“郭汜那边怎么说?”
“郭将军已责罚了肇事者,但……”程普欲言又止。
“但西凉军心中不服,觉得寄人篱下,是吗?”孙坚叹了口气。他理解这些西凉汉子的心情——曾经叱咤风云的西凉铁骑,如今却要跟随江东的将领,难免心中郁结。
正思索间,远处尘土飞扬,一队骑兵飞驰而来。孙坚眯眼望去,认出了为首者正是三日前分别的郭汜。
“文台!”郭汜远远地就高声呼喊,声音中透着兴奋,“大捷!纪灵那厮被我诱入山谷,折损过半,仓皇退去了!”
孙坚迎上前去,只见郭汜铠甲上满是刀剑痕迹,左臂还缠着染血的布条,但精神矍铄,显然伤势无碍。
“郭兄辛苦了!”孙坚真诚地说,“此战之后,袁术短期内无力追击,我们可安心东行了。”
郭汜下马,与孙坚并肩走向营地:“只是……”他压低声音,“西凉弟兄们与江东兵相处不太融洽,这几日可有状况?”
孙坚正欲回答,营地西侧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两人对视一眼,急忙赶去。只见数十名西凉兵与江东兵正对峙着,地上还躺着几个受伤的士兵。
“怎么回事?”郭汜厉声喝问。
一名西凉军校尉梗着脖子道:“将军!这些江东佬克扣我们的粮饷!说好的每人每日三升米,今日只给了两升!”
对面的江东军官怒道:“胡说!是按量发放的!定是你们西凉人私藏了粮食,反过来诬陷我们!”
眼看双方又要动手,孙坚突然大步走到中间,高声道:“都住手!”
他转向那名江东军官:“去把粮官叫来,立刻!”
不一会儿,负责粮饷的军需官战战兢兢地跑来。孙坚冷冷问道:“今日西凉军的粮饷,可足数发放?”
粮官额头冒汗:“回……回主公,是按数发放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西凉军用的大斗,比我们的江东斗大了近一半……下官是按江东斗发的……”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孙坚恍然大悟——原来是计量单位不同造成的误会。他当即下令:“从今日起,全军统一用江东斗计量!另外……”
他转向郭汜:“郭兄,不如让西凉军和江东军混编行军,同吃同住,也好增进了解。”
郭汜略一思索,点头同意:“正该如此!”
一场潜在的兵变危机,就这样被孙坚以智慧和果断化解。当夜,联军在沛国休整,准备次日向九江郡进发。
而就在五十里外的另一处山谷,吕布率领的突围部队正在短暂休憩。连续三日的急行军,人困马乏。
黎明时分的濉水河面上笼罩着一层薄雾,像一条蜿蜒的白色巨龙盘踞在豫州大地上。孙坚勒马驻足在高岸上,望着对岸朦胧的景色,心中盘算着今日的行军路线。
“主公,前方斥候来报,濉水下游三里处有浅滩,大军可安然渡过。”程普策马而来,铠甲上还挂着晨露。
孙坚点点头:“传令全军,稍作休整后——”
“报!”一骑斥候飞驰而至,马蹄溅起泥水,“对岸发现大军踪迹!旗号……旗号是‘吕’!”
孙坚瞳孔骤然收缩,手中马鞭啪地折断。“吕布?”他猛地转向河面,仿佛要穿透那层薄雾看清对岸,“他怎么会在这里?”
程普立即下令:“全军戒备!弓弩手上高地!骑兵两翼展开!”
随着号角声响起,江东军迅速进入战斗状态。孙坚策马来到河岸最前沿,晨雾正在散去,对岸的景象渐渐清晰——黑压压的军队如同一条巨蟒沿着河岸展开,中央那杆“吕”字大旗下,一员大将骑在赤红战马上,方天画戟在朝阳下闪烁着寒光。
“果然是吕布……”孙坚眯起眼睛,古锭刀已悄然出鞘三寸。
对岸,吕布同样发现了江东军的存在。赤兔马不安地刨着前蹄,吕布轻抚马颈安抚,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孙文台?真是冤家路窄!”
两支疲惫之师就这样在濉水两岸意外相遇,如同两头伤痕累累的猛虎狭路相逢,隔着滔滔江水对峙。
孙坚很快冷静下来,仔细观察对岸军阵:“吕布军容不整,旗帜歪斜,看来也是仓促行军至此。”他转向程普,“传令郭汜,让他率西凉军隐蔽于后方树林,不要暴露。”
程普领命而去。孙坚独自策马来到一处突出河岸的土丘上,气沉丹田,高声喝道:“吕奉先!别来无恙啊!”
声音如雷,滚滚过河。对岸军阵一阵骚动,片刻后,吕布那标志性的赤红战马缓缓出列,来到岸边。
“孙文台!”吕布的声音同样洪亮,“想不到在这荒郊野岭也能遇见你,莫非是特意来送死的?”
两岸士兵闻言,纷纷鼓噪起来。孙坚却不恼怒,反而大笑:“送死?吕奉先,你被曹操赶出陈留,如丧家之犬般东逃,也配说这等大话?”
吕布脸色一沉,方天画戟猛地插入地面:“孙坚!可敢渡河与我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