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戚城头,侯成扶着斑驳的城墙垛口,眯起眼睛望向西北方向。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缠绳,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来了。”他低声道。
身旁的宋宪立刻挺直了腰背,顺着侯成的视线望去。远处的地平线上,隐约可见尘土飞扬,如同一条黄龙在地面游动。
“比预计的早了两日。”宋宪的声音有些发紧,“袁绍大军行军竟如此迅速。”
侯成转身对身后的亲兵喝道:“传令下去,全军戒备!弓弩手上城墙,滚木礌石准备就绪!再派快马去郯县,禀报将军,就说袁绍主力已至沛县,不日将攻广戚!”
亲兵抱拳领命,飞奔下城。不多时,三匹快马从广戚南门疾驰而出,马蹄扬起一串烟尘,朝着东南方向的郯县绝尘而去。
东海郡郯县城外,吕布的军营连绵数里,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中军大帐前,赤兔马不耐烦地刨着前蹄,鼻中喷出白气。帐内,吕布正与高顺、张辽等人商议攻城策略。
“报——!”一名传令兵跌跌撞撞冲入帐内,单膝跪地,“禀将军,广戚急报!”
吕布眉头一皱,接过竹简迅速展开。帐内烛火跳动,映照着他逐渐阴沉的面容。
“关羽大军已至沛县。”吕布的声音低沉如雷,“看来他是要解东海之围。”
高顺上前一步:“温侯,我军若被关羽与郯县守军前后夹击,恐有不测。”
张辽也附和道:“下邳乃我军根本,若关羽绕过广戚直取下邳,后果不堪设想。”
吕布将竹简重重拍在案几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传令,全军拔营,连夜退守下邳!”
帐外立刻响起急促的号角声,原本沉寂的军营瞬间沸腾起来。火把如繁星般点亮夜空,士兵们迅速拆卸营帐,整装列队。吕布披挂整齐,翻身跨上赤兔马,在亲兵的护卫下率先向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黎明时分,郯县城头的守军惊讶地发现,昨日还旌旗密布的敌营,此刻已空无一人,只剩下几缕未熄的炊烟在晨风中飘散。
广戚城外连绵的军营。刘岱立于中军大帐前,眯眼望向远处的城墙。城头旌旗猎猎,守军严阵以待,显然已做好了长期坚守的准备。
“鲍将军,于将军。”刘岱转身对身后的两位将领道,“各领三千精兵,轮番攻城。记住,不必急于一时,我要的是广戚守军筋疲力尽,而非我军伤亡惨重。”
与此同时,距离广戚三十里外,一支骑兵部队正悄然行进。
“将军,前方就是下邳了。”副将周仓低声报告。
关羽眯起丹凤眼,远处城池的轮廓已隐约可见。“吕布刚入城不久,守备必然松懈。”他沉声道,“传令下去,全军休整半个时辰,随后一鼓作气,直抵城下!”
与此同时,吕布正率领大军行进在下邳以北三十里处。他胯下赤兔马昂首阔步,方天画戟横在马鞍上,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报——!”一骑斥候飞驰而来,在吕布马前勒住缰绳,“禀温侯,关羽率三千骑兵绕过广戚,直奔下邳而来!”
吕布眼中精光一闪:“好个关云长!传令全军,丢弃辎重,轻装疾行!务必在关羽之前抵达下邳!”
军令如山,五万大军立刻行动起来。沉重的攻城器械被遗弃在路旁,士兵们只携带必要武器,跑步前进。赤兔马长嘶一声,吕布一马当先,如一团燃烧的火焰向南飞驰。
“快!再快些!”吕布不断催促,心中盘算着路程与时间。下邳乃徐州重镇,若被关羽抢占,后果不堪设想。
夕阳西沉时,下邳城轮廓已隐约可见。
下邳城高池深,城墙上的守军早已接到消息,远远望见吕布的旗帜便打开了城门。吕布一马当先冲入城中,赤兔马浑身蒸腾着热气,口鼻喷吐着白沫。
“将军回来了!”城头守军欢呼雀跃。
吕布率领先锋部队冲入城门,尘土满面却掩不住眼中得意:“关闭城门!准备防御!关羽随后就到!”
话音刚落,远处地平线上已现出一线黑影,紧接着是闷雷般的马蹄声。关羽的三千骑兵如狂风般席卷而来,马蹄踏起的尘土在夕阳映照下如同燃烧的火焰。
“快!全部进城!”吕布亲自立于城门处指挥,方天画戟指向城外,“弓箭手就位!”
最后一批士兵刚刚跨过护城河,关羽的前锋已至百步之内。关羽一马当先,青龙偃月刀在夕阳下泛着血色的光芒,长须迎风飞舞,宛如天神下凡。
“吕布奸贼!休走!”关羽怒吼如雷,声震四野。
“放箭!”吕布一声令下,城头箭如雨下。关羽挥刀格挡,叮当之声不绝于耳。眼见城门即将关闭,关羽怒目圆睁,催马直冲吊桥。
“轰”的一声巨响,吊桥被拉起,城门重重关闭。关羽勒马停在护城河边,青龙偃月刀狠狠劈下,竟将吊桥绳索斩断,半截桥面轰然落入水中。
“关某在此!吕布小儿,可敢出城一战!”关羽横刀立马,声若洪钟。
城头上,吕布哈哈大笑:“关云长,你三千骑兵就想取我下邳?未免太过狂妄!”
关羽冷眼相视,长须微动:“温侯莫非惧战?”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仿佛有火花迸溅。片刻后,关羽冷哼一声,拨转马头:“全军后退三里扎营!”
夜色渐浓,下邳城内外一片肃杀。城头火把通明,吕布与张辽并肩而立,望着远处关羽营地的篝火。
“文远果然料事如神。”吕布赞许道,“若非你提前预警,下邳恐已落入关羽之手。”
张辽抱拳:“关羽用兵,最善出其不意。此次虽未能抢占先机,但其三千骑兵来去如风,仍需小心应对。”
吕布抚摸着方天画戟,眼中战意熊熊:“明日我亲率铁骑出城,与关羽决一死战!”
张辽连忙劝阻:“将军不可!关羽虽兵少,但其武艺超群,部下皆是精锐。不如固守待援,待其粮尽自退。”
吕布沉思片刻,忽而笑道:“文远多虑了。我吕布何曾惧战?不过……”他望向远处篝火,“且看看这关云长有何打算。”
与此同时,关羽营帐中烛火摇曳。周仓端来热水:“将军,洗把脸吧。”
关羽凝视着地图,头也不抬:“吕布抢先一步入城,此战已失先机。”
周仓上前道:“将军,我军孤军深入,粮草不继,不如暂退?”
“不可。”关羽斩钉截铁,“既已至此,岂能无功而返?传令全军戒备,防止吕布夜袭。”
夜深人静,唯有战马偶尔的嘶鸣打破寂静。下邳城上,哨兵警惕地注视着黑暗;城外营地,关羽军士兵和衣而卧,刀不离手。
下邳太守府大堂内,吕布背对众人站在地图前,手指重重按在下邳的位置。
“关羽此来,粮草携带必然有限。定不长久。”吕布沉声道,“我军粮草充足,城防坚固,只要坚守不出,待其粮尽自退。”
高顺拱手道:“将军明鉴。下邳三面环水,唯有西门可攻。我军只需重点防守西门,再派精兵守住泗水渡口,曹操纵有十万大军也难以施展。”
张辽补充:“可派小股骑兵骚扰其粮道,断其补给。”
吕布转身,目光如电扫过众将:“就依此计。我坐镇西门;高顺率陷阵营守北门水寨;张辽领骑兵在外游击。各部严加戒备,不得有误!”
夜色渐浓,广戚城外的战鼓声仍未停歇。鲍信指挥着第三轮攻城,云梯一次次搭上城墙,又一次次被守军推倒。城下尸体堆积,但攻势丝毫不见减弱。
“于将军,”鲍信抹去脸上的血污,“这样打下去,我军伤亡不小啊。”
于禁站在后方高地上,冷静地观察战局:“主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广戚守军不过五千,我们轮番进攻,不给他们喘息之机。不出三日,城墙必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