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崇王求见!”
门房高声通报,周王朱恭枵眉头紧蹙,眼中满是厌恶,冷冷道:“这个有辱宗室的败类,还有脸来本王这儿打秋风?不见!”
朱由樻投降闯贼的事人尽皆知,宗室以之为耻,对其避之不及。
朱恭枵自然不愿与这样的人扯上丝毫关系,玷污了自己的名声。
“王爷,恐怕您得见他。”
门房低声道,“崇王身边跟着锦衣卫,似乎······”
朱恭枵思考片刻,便更衣相迎。
朱由樻穿着崇祯赐还的亲王常服,虽然不及往日华丽,但至少表明他仍是皇亲贵胄。
“哈哈哈!什么风把崇王吹来了?”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正厅传来。
随即,身着绛紫团龙袍的朱恭枵出厅相迎,脸上堆满笑容,眼底满是戒备。
“周王,别来无恙。”
朱由樻拱手行礼,姿态不卑不亢。
论辈分,朱恭枵虽是朱由樻的爷爷辈,但第一代崇王乃是太祖朱元璋的五子,朱由樻的藩王身份可谓根正苗红,不容小觑。
“快请进!本王已备下薄酒,为崇王接风洗尘!”
周王亲热地拉着崇王的手腕,将他引入厅内。
酒过三巡,周王突然放下酒杯,眯起眼睛道:“崇王兄此次前来,恐怕不只是叙旧吧?”
他也好奇,朱由樻到底来干啥。
朱由樻缓缓放下筷子,直视周王,平静道:“实不相瞒,我是为救周王一家性命而来。”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侍立的仆人们不自觉地后退半步,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哦?”
周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冰冷,“本王倒是好奇,我一家何来性命之忧?”
“这个嘛······说来话长,呵呵,咱们喝酒,一醉方休······”
朱由樻突然嬉皮笑脸打哈哈。
这让周王有种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的落差感。
他摆摆手,示意仆从全部退出。
待厅内只剩二人,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崇王,有话直说,无需遮遮掩掩。”
朱由樻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缓缓道:“周王,您可知河南百姓为何宁愿冒着全家被砍头的风险,也要义无反顾地追随李自成造反?”
“哼!不过是一群好吃懒做、目无王法的泥腿子罢了!”
周王满脸不屑,语气中尽是鄙夷,“他们妄图不劳而获,觊觎他人财物,这般刁民,造反也是本性使然!”
朱由樻摇摇头,神色凝重道:“并非如此。百姓向来安土重迁,习惯了从土地里讨生活。可如今,他们无立锥之地,租种土地又要承受高额租金,除去赋税与口粮,所剩无几,根本无法维持生计。不造反,是被活活饿死;造反,虽也是死路一条,但至少能做个饱死鬼。在生死之间,他们别无选择。”
周王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他就是大量土地拥有者,手下租户众多。
听到这话,他顿时明白,冷着脸道:“崇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王如今坐拥土地二十万亩,比起就藩之时,数量激增近百倍。”
朱由樻目光如炬,直视周王,“如此庞大的土地,看似是财富,实则是祸端。树大招风,如此多的土地,难免引人觊觎。一旦时局动荡,这些土地不仅保不住,还会给周王府招来无妄之灾。”
周王岂会听不出弦外之音,朱由樻拐弯抹角说,就是想让自己放血,交出部分土地。
再加上朱由樻来时带着锦衣卫,朱恭枵心中早已明了,此人定是崇祯皇帝派来的说客。
想到此处,他心中暗骂:“好个朱由检,如今河南藩王只剩我一家,竟还不肯放过!”
“我的二十万亩土地不偷不抢,是我用真金白银买来的,一不偷二不抢,凭什么要主动交出去?”
周王将茶杯重重一放,冷声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别人的意思?”
“是谁的意思又有何区别?周王,”
朱由樻语气诚恳,却暗含威压,“如今局势动荡,陛下殚精竭虑,力图中兴大明。若周王能主动献出部分土地,安抚百姓,既是为朝廷分忧,也是为自己和家人谋一条后路。这其中利害,望周王三思。”
“啪!”
周王猛地站起,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碎成数片。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肥厚的下巴不住颤抖,怒冲冲道,“他······他竟想夺我的地?”
朱由樻一动不动,平静道:“不是要,是归还。那些本就是百姓的田地,周王以权势强占,早已引得民怨沸腾······”
“放屁!”
周王暴跳如雷,唾沫星子飞溅,“这些土地是我王府祖祖辈辈苦心置办,历经数代,早已是周王府的根基。凭什么要交出去?就因为他是皇帝?我周王府为朝廷镇守河南多年,忠心耿耿,如今竟要落得如此下场?谁能服气?”
“周王,冷静。”
朱由樻呵呵一笑道,“交与不交,全在周王一念之间。我不过是出于好意相劝,陛下可从未有过任何暗示。身为藩王,若是妄自揣测圣意,恐怕于周王不利。”
“闭嘴!”
周王厉声打断,“朱由樻,你以为你是谁?一个投降李自成的叛徒,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这句话像刀子般刺入朱由樻的心脏。
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却依旧保持着表面的平静。
“陛下收复辽东,平定流寇,威望正盛。接下来肯定是整顿内政,恢复民生。周王身为皇室宗亲,难道不该助陛下一臂之力?”
朱由樻换了个语气,继续道,“我这都是为周王着想。福王的下场,周王也看到了,如今被囚禁在洛阳大牢,生不如死。周王难道想重蹈覆辙?”
“那又如何?”
周王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冷笑起来,“福王意图造反,罪有应得。我安分守己,陛下难道还能将我下狱不成?也不怕寒了天下宗室的心。”
知道软的不行,朱由樻决定拿出杀手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