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正远远地跟着那两辆车,突然前面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好几辆伪装成工程抢修车的大车,直接把路给堵死了!那两辆货车和桑塔纳刚停下,天上……天上他妈的就飞下来两个黑乎乎的铁疙瘩,一点声音都没有,就悬在车顶上!然后从那铁疙瘩上‘唰唰’下来十几个人,都穿着黑衣服,蒙着脸,手里拿的家伙我都没见过,跟……跟电影里的飞虎队一样!”
陆辰能想象到那副画面,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
猴子还在那边语无伦次地描述着:“那桑塔纳里的人还想掏枪反抗,‘砰’的一声,车门直接被打飞了!然后那帮黑衣人三下五除二就把所有人都给按地上了,跟抓小鸡仔似的!我……我当时吓得趴在沟里一动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喘。他们把人都带走之后,又来了好多穿着白大褂的人,把那两辆货车里的箱子全搬下来,一个个检查,拍照,然后又装到他们自己的车里拉走了。整个过程不到二十分钟,路就通了,那些车和人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干净得吓人!辰哥,这……这是啥阵仗啊?咱们县……不,咱们市里有这么牛逼的单位吗?”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陆辰的声音严肃起来,“你现在立刻开车回来,直接回家睡觉。记住,今天晚上你哪儿都没去,什么都没看见,明白吗?这事要是从你嘴里漏出去一个字,神仙都救不了你!”
猴子被陆辰严厉的语气吓得一个激灵,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声答应:“明白明白!我这就回去,我今晚喝多了,在家里睡得跟死猪一样!”
挂了猴子的电话,陆辰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今晚这一幕,恐怕会成为猴子这辈子最大的秘密和吹牛资本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那部专线电话,第三次响了。
这一次,铃声不再急促,而是恢复了普通的节奏。陆辰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了王老那熟悉而略带疲惫的声音。
“小辰啊。”
“王老。”陆-辰恭敬地叫了一声。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语气说道:“你这次,捅破天了。”
陆辰的心又提了起来。
“但你捅得好!捅得对!”王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更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车截住了。东西,也核实了。比你想象的,比我们所有人想象的,都还要严重得多!这不是简单的偷盗国家资源,这背后牵扯到的东西,烂到根了!你这次,是立了天大的功劳!”
听到王老的肯定,陆辰悬着的心才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但是,”王老话锋一转,变得无比严肃,“也正因为如此,你现在的处境,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危险。这件事,已经完全超出了市里的处理范畴,由更高级别的部门直接接管了。他们需要时间来调查,来布局。而在这段时间里,你就是那根插在敌人喉咙里的刺。”
“王老,我明白。”
“你不明白!”王老打断了他,“天要塌下来的时候,地上的妖魔鬼怪,会最先感觉到震动。他们会比任何人都恐慌,比任何时候都疯狂!‘乔’的根扎得很深,周鸿途和钱秘书只是他摆在明面上的小卒子。现在卒子快要废了,他们为了自保,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你这个泄露天机的人给抹掉!上面的人在布一张大网,但在网收紧之前,你必须自己保护好自己。从现在起,你要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比以前更低调,更谨慎。记住,你现在面对的,将是他们最歇斯底里的反扑!”
王老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敲在陆辰的心上。
他知道,拦截卡车,只是这场战争的开幕。真正的决战,现在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青河县和往常一样,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辰光制衣厂里,机器的轰鸣声也一如既往。工人们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讨论着昨天的工资,盘算着这个月能多拿多少奖金,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老板在昨夜撬动了一个何等巨大的杠杆。
陆辰也和往常一样,一大早就来到了工厂。他巡视车间,和工人们打着招呼,听取赵卫龙汇报生产进度,甚至还饶有兴致地看了看林诗韵新画的几张秋装设计草图。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正常到虚假。
只有陆辰自己知道,他平静的外表下,是怎样波涛汹涌的内心。王老的话,如同警钟,在他耳边长鸣不息。他就像一个走在悬崖钢丝上的人,脚下是万丈深渊,却必须对两边的观众微笑挥手,装出闲庭信步的模样。
“你今天看起来很累,昨晚没睡好吗?”林诗韵给他递过来一杯热茶,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担忧。她能敏锐地感觉到陆辰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疲惫和紧绷。
“嗯,想点事,有点失眠。”陆辰接过茶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舒缓了一些。他不敢看林诗韵的眼睛,怕自己的眼神会泄露那惊天的秘密。保护她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她一无所知。
“别太累了,厂子现在这么好,你该歇歇了。”林诗韵没有多问,只是柔声说道。
陆辰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一片苦涩。歇?恐怕在“乔”这颗毒瘤被彻底铲除之前,他永无宁日了。
正如王老所预料的,风暴的余波,很快就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在青河县的权力圈子里扩散开来。
市长办公室里,周鸿途烦躁地来回踱步,他那张一向沉稳的国字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掩饰不住的惊慌。
就在一个小时前,他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从邻市打来的电话,对方是他安排去接应那两辆卡车的心腹。电话里,心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只说了一句“出事了,全完了”,电话就断了,再也打不通。
紧接着,他试图联系“卓越资本”的那位神秘联系人,那个他只知道代号叫“信使”的男人。可那个号码,已经变成了空号。
仿佛一夜之间,他和他背后的那个庞大组织之间的所有联系,都被一把无形的剪刀,齐刷刷地剪断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他一把抓起桌上的电话,拨给了钱秘书,“立刻给我查!昨天晚上,省道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钱秘书很快就回了电话,声音里同样充满了恐惧:“市长……查不到。我问了市交通局和高速交警大队,他们都说昨晚一切正常,没有任何重大交通事故或案件的记录。但是……我托人问了省厅的一个同学,他说昨晚好像有高级别的‘特别勤务’,具体内容,是绝密,他一个字都不敢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