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定方心中更是惊疑不定,但看对方气度,又不似妄人。
而且,对方若真有歹意,以其实力,似乎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毕竟,现在宗门陷入危局,他如果是一个超然强者,直接坐等渔翁之利不好吗?
就在他犹豫之际,屏障外,一名血煞宗的红面长老似乎察觉到了里面的动静,停止了攻击,狞声喝道:“佘定方!死到临头,还在做垂死挣扎吗?识相的立刻撤去阵法,交出玄水真诀,或许还能给你门下弟子一个全尸!否则,待我等攻破这乌龟壳,定叫你玄水宗鸡犬不留,神魂俱灭!”
这话语恶毒,让屏障内的玄水宗弟子人人色变,绝望之色更浓。
林广闻言,却是轻轻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侧过头,对身后的阿欲随意吩咐道:“太吵了,让他们安静些。”
“是,主人。”
阿欲轻声应道,那笼罩在薄雾中的面容似乎转向屏障之外。
她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那双清澈又深邃的眸子,再次映入了外界那些血煞宗修士的身影。
无声无息间,那无形的欲念力场再次弥漫开来。
这一次,并非针对少数几人,而是笼罩了屏障外所有的血煞宗修士!
霎时间,奇诡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原本面目狰狞、疯狂攻击屏障的血煞宗弟子,动作齐齐一滞。
他们脸上的凶狠、贪婪、杀意如同冰雪消融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各样的迷醉、狂喜、贪婪、恐惧……
有人丢掉了手中的血刀,痴痴地望着天空,手舞足蹈,仿佛看到了飞升仙光;
有人猛地扑向身边的同门,疯狂撕扯对方的衣物,抢夺对方手中的法宝,口中胡乱喊着“我的!都是我的!”;
有人则面露极致的恐惧,抱头蹲下,瑟瑟发抖,仿佛有无形恶鬼在啃噬他们;
更有甚者,双眼赤红,竟然挥动兵器,毫不留情地砍向身旁的同伴,只为争夺一件并不存在的“至宝”
……
混乱!彻底的混乱!
数十名血煞宗强者,其中甚至还有两位长老,在这一刻,全部失去了理智,沉沦于阿欲为他们编织的,直指内心最深处欲望的幻境之中。
他们自相残杀,癫狂嘶吼,将所有的攻击欲望转向了彼此。
屏障之外,瞬间从有序的围攻,变成了血腥疯狂的内斗地狱。
屏障之内,一片死寂。
佘定方、几位长老,以及所有玄水宗弟子,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外面那匪夷所思的一幕。
他们拼尽全力、牺牲了无数同门才勉强支撑的防线,在那位神秘女子轻描淡写的一眼下,竟以这样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土崩瓦解?
这……这是什么逆天的诡异幻术神通?
幻术他们不陌生,但幻术能够达到如此恐怖攻击力的,他们从未见过。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林广和阿欲身上时,已经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畏,甚至……恐惧。
这位看上去很年轻的人类小子,就连身边的奴仆都如此强大,其本身的实力只会更加恐怖啊!
佘定方喉咙干涩,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对着林广深深一揖,语气前所未有的恭敬,甚至带着一丝颤抖:“前…前辈神通广大,佘某……玄水宗上下,感激不尽!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前辈海涵!”
此刻,他再无半点怀疑。无论对方所图为何,拥有如此鬼神莫测之能的人,绝非他玄水宗能够得罪的。
或许,这真的是玄水宗绝处逢生的一线机缘?
林广坦然受了这一礼,淡淡道:“佘宗主不必多礼。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客卿之事,以及……如何解决外面的麻烦了么?”
他的目光掠过屏障外那些在欲望中沉沦、互相屠戮的血煞宗修士,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看一群蝼蚁的嬉闹。
佘婉清站在父亲身边,看着林广那云淡风轻的侧脸,又看了看外面炼狱般的景象,心中百感交集。
希望是有了,但这希望,似乎伴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未知。
原来,这个佘婉清是玄水宗宗主的女儿,也是少宗主。
这一刻,佘定方等人似乎觉得,这位超然存在怕是真有改变玄圣大陆秩序的实力啊!
这时候,肩头的圣焰凤凰无聊地梳理着羽毛,对林广传音道:“看吧,主人,我就说,还是直接烧了干净利索。这般扭捏,甚是无趣。”
林广心中淡然回应:“征服,始于恐惧,终于支配。死亡,是最低效的方式。”
他的视线,再次落回佘定方身上,等待着这位宗主的决定。
玄水宗,将是他踏上这玄圣大陆主宰之路的第一块踏脚石。
完成试炼任务,同时也要搞清楚万界石的线索。
佘婉清还不知道,这位林广大能救她,以及决定从玄水宗开启征服之路,就是因为她头上的那枚石簪。
屏障内,幸存的玄水宗弟子看着外面自相残杀、迅速减员的血煞宗众人,又看看深不可测的林广与阿欲,一时间,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未来的茫然恐惧交织在一起,气氛诡异而沉默。
佘定方看着林广,知道玄水宗的命运,从这一刻起,已经不由自己掌控了。他咬了咬牙,再次躬身:
“全凭前辈做主!”
屏障之外,血腥的内乱已近尾声。
数十名血煞宗修士,在阿欲无形无相的欲念撩拨下,将内心深处最原始的贪婪、恐惧、色欲、占有欲无限放大,彻底沦为欲望的奴隶。
他们依然疯狂地攻击着视线内的一切活物,而最近的活物,便是昔日的同门。
刀剑砍入肉体的闷响,术法爆裂的轰鸣,临死前不甘的惨嚎,以及癫狂得意的嘶笑……交织成一曲比之前宗门厮杀更为残酷的死亡乐章。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原本气势汹汹的血煞宗围攻队伍,已然死伤殆尽,只剩下寥寥数人还在如同野兽般互相撕咬,但也已是强弩之末,浑身浴血,动作踉跄。
屏障之内,落针可闻。
所有玄水宗弟子,包括宗主佘定方和几位长老,都屏住了呼吸,眼睁睁看着这超乎他们想象的一幕。
没有惊天动地的对轰,没有惨烈悲壮的搏杀,只有无声无息间,敌人便自我毁灭。
这种手段,比任何强大的神通术法,都更让他们感到脊背发凉,心神俱颤。
当最后一名血煞宗修士被同伴掐断喉咙,瞪大着充满血丝和迷幻色彩的双眼软倒在地后,山谷深处这片最后的阵地前,除了满地狼藉的尸体,便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