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氏轧钢厂中，新来的厂长热情接待来访的工人。
他亲自倒了一杯水放到工人同志面前，“这位同志，来来喝水喝水！”
贾东旭受宠若惊，什么时候享受过领导如此热情对待，他恨不能把心都掏给对方。
“谢谢，谢谢领导！”
“哎，不要叫领导，叫我张同志！”领导假装生气，摆摆手，“嗯，你说，我记录。”
“好的，好的，张同志！那张贴出来的告示不是说有问题可以检举吗？我，我想检举一个人！”
领导表情一滞，瞬间重重点头，“好的，看来原来的人事任命果然有问题，这位同志你说！”
“好的，我检举的是。。。”
“叮铃铃！！”电话铃响起，贾东旭一个激灵忙缩起身。
领导诧异看了眼贾东旭，对他如此惧怕铃声感觉不可思议，想了想还是走到电话旁，拿起听筒。
“喂，你好，我是张元庆！”
“叔，是我！”
张元庆看了眼稍稍缓过来的贾东旭，侧过身，“嗯，啥事？”
“叔，让你帮我查个人，你们轧钢厂的。”
“查人？”张元庆皱眉，“小邦，你怎么要查到这里？”
“叔，我怀疑那人有问题。”
张元庆稍稍坐直身体，“说说看。”
“呃。。。”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就当张元庆以为是不是掉线，声音又传来。
“那人极度仇视亚历山大医生，不知是不是仇视所有苏帮人。
还有刚才在医院门口发生了点事，他在现场，这会儿肯定还没到厂。走的时候他带走了一个东西，我怀疑是什么危险物品。”
“看清是什么东西吗？”
“没有，很神秘，我提出来要当场检查，他非但不肯还打了我。”
张元庆愕然，“就刚才？医院门口，打你？”
“打了不止一次，叔，你帮我出口气！”
“呼，好！那东西什么样子的？”
“报纸包着，看不清里面，我要检查，他不许看。我怀疑是炸药!”
“什么？”张元庆一声惊呼，想到什么又冲贾东旭笑笑，再次背过身，压低声音，“有证据吗？”
“我听到了一嘴，产生怀疑后提出检查。他表情很反常，拉了个熟人去检查的，熟人也被惊到。所以说，肯定有问题。”
张元庆沉吟了下，点点头，“我先调查一下，叫什么？”
“林俊生，不知道怎么写的，听说刚刚升了官。还有，他说和我们这里的一个护士是兄妹，结果姓都不一样，我怀疑乱搞男女关系！”
“嗯，还有吗？”
“没，没了，叔，你一定要好好查查！”
“好的，那挂了！”
放下电话，张元庆在本子上记下几个词。
‘林俊生’，‘纸包’，‘男女’
想了想又看向抓着杯子发呆的家伙，张元庆重新露出笑容，走上前坐下。
“同志，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你继续说！”
贾东旭回神，放下杯子连连摆手，“不不，领导，你忙你的，你先忙！”
张元庆温和笑笑，露出一排牙齿，“没事，工人同志的事，是最重要的，你说！”
贾东旭被这么一句感动了半晌，回神后咬着牙重重点头。
“我检举，检举厂里新升任的领导。”贾东旭说到名字变迟疑，心中对那人的惧怕让他开不了口。
“嗯，同志你说！我不会记录你名字，不用担心事后的打击报复！”
“真的不记名字？”
“放心，不计！”
“好，我检举的人是，林俊生！他。。。”
“谁？”张元气提高音量。
贾东旭又缩起了身，身体半躬着如同野猫炸毛。
见他这么紧张，张元庆立刻换上和煦笑容，“同志，你别怕，我刚也是接到的举报，巧了，也是林俊生。”
“有人也举报他？”
“是的，所以你放心大胆说，我们不会错怪任何一个好同志，也不会漏掉任何一个坏分子！”
“好！”贾东旭重重点头。
“我先检举他乱搞男女关系！”
“啊？哦，你说，你说！”张元庆拔了钢笔帽随手一丢。
贾东旭见领导这么慎重，更是精神抖擞。
十五分钟后，张元庆跑到厂门口，拎了个保卫员出来。
“你们方科长呢？”
保卫员摇头，“刚才进去了，可能是带着新来的同事去转厂子的。”
“哦，那你们新的副科长呢，来了吗？”
保卫员摇头，“好像没看到，要不我问问别人？”
张元庆挑挑眉，“把另一个喊出来。”
保卫员皱眉，顿了下身还是转身去喊人。
很快另一个保卫员出门，他双手抓着，点头哈腰，“厂长，您找我？”
张元庆点头，面无表情，“你们科长呢？”
“啊，方科长进去了，一早上有一男一女的来找林科长，方科长带着人去找厂长了吧。”
“男人多大年纪？女的呢？”
“男的四十多吧，女的看着还不满十六，像是个学生。”
张元气捏了捏手，“咦，在办公楼怎么没看到？”
“那不知道，兴许错过了。”
张元庆点头，转身想往办公楼走，想了想回头问，“你们林科长经常迟到？”
保卫员露出黄色大板牙，“厂长，他可不算迟到，厂里让他休息的。”
有关系的？张元庆已经转过了身，再回头就显得有点刻意，嗯了声大步往办公楼走。
他迫不及待要去确认，要那个女孩真的不满十八，林俊生是谁的关系也没用，吃牢饭去吧！
上任第一天就撸掉一个害群之马，张元庆是既兴奋又觉得不妥。
最后侄子那央求的话语又回绕在耳边，他咬了咬牙决定坚守正义！
一番打听，敲响了据说是安排给林俊生的办公室，竟然和自己在同一层。
听着门发出的声响，张元庆眉头皱的更高。
这门料子不差，一个副科长待遇这么好？独立办公室，这是副科长就有的待遇？
看来关系还不浅，得确认仔细了再发动，不能大意。
“啊，林大哥吗？”门开，欢快声响传出。
张元庆看清女孩长相后暗暗点头，确实看着像是还在上学。
许霜笑容僵硬在脸上，楞楞看着门口的人，“呃，你，你找林大哥吗？”
张元庆微笑，露出一排牙，“是的，林科长呢？”
许霜摇头，“我也不知道。”
张元庆示意自己能不能进，许霜让开门。
进入大门，张元庆瞳孔紧缩，屋里的摆设和他副厂长差不多，竟然还有个小间，是用来做正经事的吗？
扫了眼女孩，一身粗布衣，短发黑框眼镜，条件看着不是很好。再扫向屋里，办公桌上有个纸袋，还有本倒扣的书，沙发上有个书包。
这女孩刚才是在看书？不会真是学生吧？
“同志你好，我是厂里新来的副厂长，张元庆！请问你是厂里什么职位的？”
许霜笑着摇头，“我不是厂里的，今天有点事来找林大哥。”
“你们很熟吗？”
熟吗？许霜转过身，“还行吧。”
有事！张元庆确信。
没有关系能随便进人办公室，还坐在办公桌上看书，看着带来了吃的，是准备把办公室当家了是吧？
“同志，请问你叫什么？”张元庆笑容不变，还是露齿淡淡笑着。
“许霜。”
“好名字，请问你多大了？”
许霜皱眉，黑框眼镜镜片闪烁光芒，有事！
“你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