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律心头被猛的一击，看向云非晚：
“晚儿觉得，云家，该选哪一方……”
云非晚：“选最有能力护住云家的，选万一出事，不会第一时间把云家推出去抵罪的。”
“这个时候，与其说云家选的是追随者，不如说选的是合作对象。”
“晚儿说的……是长公主？”
“长公主比另外两位实力更强，而且长公主人品心性更好。”
“可是太子他……”
云非晚明白云律的想法。
若太子立不起来，长公主再得力都没有用，一旦另外两位上位，长公主都不见得能善了，更何况是云家。
她看向云律，低声开口：
“大哥，大周可没有律法，说坐上皇位的，必须是男子。”
砰的一下，云律感觉到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
这……
这是什么意思？
男子为帝，不是历来约定俗成的规则吗。
原来……
也可以……
难道说……
若长公主真有那个心，二皇子和四皇子加起来，都不是长公主的对手。
他看向云非晚，眼神有些殷切，
“晚儿可是看出了什么？”
若太子只是一张挡箭牌，那长公主登高位，不过是说法上的事情。
云非晚：“我没有看出什么，只不过是经历的事情多了，经常会觉得，其实没有什么事情是非得分男女的。
“比如经商一事，很多女子比男子做的要好。比如行医，许多女大夫也不遑多让。比如习武，许多女子比男子更能吃苦更有耐力，比如上战场杀敌，长公主亦巾帼不让须眉。
“既然其它的事情都可以，那那个位置又有何不可呢。”
云非晚这一番话，把云律给惊住了，他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
“晚儿的话，在我面前说说也便罢了，在外人面前可千万不要提起，且今日之后谁都不许说。”
“是大哥，我知道轻重。”
云律见她面色严肃，想到自家小妹的为人，松了一气。
“只是长公主……若没有这样的想法……”
“大哥有没有想过，无论长公主有没有这样的想法，对于云家来说，其实别无选择。”
云律想到刚刚云非晚说的那些话，前前后后认真的想了一遍，竟发现无法反驳。
“如此，云家该赌一把。”
云非晚转而道：“大哥有没有想过，长公主或许有这个意思。”
只要长公主有这个意思，那么长公主必赢无疑。
“这么多年，长公主并未透露出什么意思，而且几乎也不参与朝政之事，对于财库的把控，一应都是听皇上的。”
云非晚出言提醒：
“长公主府有个小郡主。
“大哥不妨想想，长公主给小郡主学的，都是什么？请的夫子又是什么样的人。”
云律顺着云非晚的话一路想去，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公主卸甲回京之后，嫁于驸马，一个月不到，驸马去世，长公主有孕，生下的女儿，被皇帝亲封安宁郡主。
安宁郡主今年十三岁。
从未听说长公主要安宁郡主琴棋书画女工样样精通。而请的夫子，有北山学院的萧院长，有南山学院的欧阳道长，有护国寺的无为大师，还有吏部的田大人……，就连他们的父亲云太傅，当初也为小郡主启了几日蒙，她的史学老师，一直都是丞相大人……
云律怔住，眼神变幻。
长公主没有将自己的女儿，当一个大家闺秀培养，若硬要一个身份往里套，那这番教养更像是，大周的继承人……
云律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在想通了事情的前后，终于明白过来。
云非晚这番话，给他吃了个大大的定心丸。
“大哥惭愧，不如晚儿你看得清楚。多谢晚儿。”
云律的话里是由衷的感谢和敬佩，他身为男子，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可能，但云非晚的一番话，让他明白了自己思想的狭隘。
想到这里，云律说了好些自我反省的话，一旦男女区别这点回过味来，顿时感觉自己通透了许多。
“一应都是我的猜测，具体如何也都要看事态发展，只不过现在这个趋势，云家有所选择，会更安全。”
云律点头：“你比我想得更周全。”
云非晚又问：“关于这位江大夫入京，大哥可有听说，皇上头疾不适的问题。”
说到皇帝，云律心头一凛：“没有。”
云非晚没说这些是自己前世所得的消息，道是之前听宋明简无意中提起过，说皇上有头疾，而外头又没有这样的消息，应该是被瞒了下来。
“皇上有头疾，御医没有办法，现在京城来了个神医……”
后面的话云非晚没有说，云律接话道：“晚儿的意思是：江大夫进京，怕并不是巧合？”
云非晚见云律上道，点了点头。
“不错，我希望一切只是我的猜测，但是实在有些太过巧合，不得不让我多想一些。”
若江大夫进京并非巧合，那云家的处境，怕是比我们想象的更为严峻一些。
“云家已经不知不觉入局了吗？”
“只看接下来，这位江大夫的名声，能不能传出去，若很快京城都知道云家住了一位神医，那几乎八九不离十。”
云律倒吸一口凉气。
“我所认识的江大夫，是一个医痴，虽然性子清冷，但是医术精湛，救死扶伤，人情世故都不太明白的人，怎么可能和政事扯上关系？”
他皱着眉，想不明白。
“大哥，若江大夫进京和政事有关，不一定是他本人的意思，也有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被某些因素推着往前走的。”
云非晚点点头，眉心却拧得更紧。
“我找机会跟他聊聊，若他一无所知，我会尽快让他离京。”
见云非晚不说话，云律询问：
“晚儿想到了什么？”
云非晚向云律看过去：“我在想，若只是普通进京，一个大夫如何都进不了宫。若我们猜的是对的，一切有人推动，那么江大夫怕是也轻易离不了京城。”
云律面色凝重，终于下定决心。
“那我即刻给长公主去信。”
不等云非晚点头，门外管家来禀报：
“老爷，大姑奶奶，江公子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