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洛天羽一个人趴在茶桌上呼呼大睡,小二也并未去叫醒,而是在收拾了桌面,在一张摇椅上躺下。
这里虽然是散修的聚集地,但来此的散修大多数都是外乡之人,从其他星域,星辰而来。
在混沌古神天中,至一神境,不过是最底层的而已,一方大界拼尽全力而出的神境之人,不过是顺从天命而已。
曾经天地繁华所带来的神源,却不过是混沌古神天的一道纯净源气所化。
曾有人问过天道,这是为何,而天道不语,只是让他踏入神天寻一答案而已,
而当这个人历经不知多少万年,寻到答案时,才发觉这不过是一种‘保护’而已。
外乡之人,若相遇便理应相互帮忙,或许这便是这千秋坊存在的意义。
“这壶茶……”
洛天羽醒来,忽觉四周夜深人静,街道还有少许人过往,他看了一眼一旁木牌上的价格,拿出一块源石,放在茶桌上。
随后随遇朝着街道一头走去。
青石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洛天羽的脚步声像被夜色吞噬了般细碎。
远处传来梆子声,三更的梆子敲得人心里发颤,街边店铺的灯笼在穿堂风里摇晃,晕开的光晕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又突然扯碎在墙角。
街角醉汉的呢喃断断续续飘来,酒气混着潮湿的青苔味。
一阵猫叫划破寂静,黑毛野猫从房梁跃下,在积水潭里惊起涟漪。
水面倒影里,他看见自己白衣袍摆沾着茶渍,像朵枯萎的鸢尾。
远处传来更夫拖沓的脚步声,那节奏和他的心跳莫名重合,恍惚间竟分不清是在异乡独行,还是在梦境深处跋涉。
巷口的风裹着夜露漫过来,打湿了他鬓角的碎发。
洛天羽忽然顿住脚步——前方暗影里,几道寒光若隐若现。六七个蒙着黑巾的汉子从墙角转出,手中弯刀映着月光,泛着令人心悸的幽蓝。
“这位小哥,这么晚还在外头晃悠?”为首的汉子冷笑一声,缓缓逼近,“看你行色匆匆,莫不是怀揣着什么宝贝?”
话音未落,几人呈扇形散开,将洛天羽围在中央。
“看来这散修之中,向明的不少,行恶的不多啊。”
洛天羽淡笑几声,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后背抵住冰凉的砖墙。
“各位误会了。”他抬手示意并无恶意,目光却是扫过四周,“我不过是个过路的旅人,身上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再无他物。”
“哼,少废话!”右侧一人不耐烦地挥刀,“搜身!”
刀刃划破空气的锐响骤然炸起,右侧汉子的弯刀已至面门。
洛天羽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动,一缕肉眼难辨的银芒顺着袖口滑出,如毒蛇吐信般缠住刀身。
他足尖轻点墙面借力,整个人倒翻而起,靴底重重磕在对方太阳穴,汉子闷哼一声瘫软在地。
其余劫匪尚未反应过来,洛天羽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一道掌心雷火迸发,蓝焰瞬间吞没两人,焦糊味混着血腥味在夜色里炸开。
“看来遇上硬骨头了。”
为首之人瞳孔骤缩,弯刀舞出漫天刀影,却见寒光突然穿透虚影——洛天羽不知何时欺近,佩剑剑尖抵住他咽喉,另一手已扣住其手腕经脉。
\"此地虽无规矩,但我行此,我便是规矩。\"话音未落,脆响传来,汉子握刀的手无力垂落。
剩余劫匪肝胆俱裂,正要逃窜,脖颈处忽现细密血线,温热液体喷涌而出时,他们才惊觉洛天羽早已绕至身后。
满地尸体在月光下扭曲成诡异的图案,洛天羽甩去剑上血珠,将剑刺入地上。
随后往前走去,也不管身后情况。
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他望着街角被惊动的野猫,低声呢喃:\"这千秋坊的夜,果然不太平啊。\"
血水顺着青石板缝隙蜿蜒,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像极了干涸的朱砂墨。
洛天羽弯腰擦拭衣袍,远处更夫的梆子声又响了两下,“当——当——”,梆子声与他的呼吸声重叠,惊得屋檐上的夜枭发出一声怪叫,扑棱棱地飞向更深处的黑暗。
风卷着碎叶掠过尸身,将几具尸体的衣袍掀起又落下,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洛天羽直起身子,环顾四周,确认再无动静后,抬脚往巷口走去。
他的步伐依旧沉稳,只是每一步落下,都在地上溅起细小的血花,在月光下划出转瞬即逝的银亮弧线。
街道上的灯笼依旧摇晃,昏黄的光洒在空荡荡的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影。
方才的打斗仿佛一场幻梦,唯有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提醒着这里曾发生的厮杀。
洛天羽走过一处屋檐下,瓦片上的夜露突然坠落,砸在他的肩头,凉意顺着脖颈滑入衣襟,他却恍若未觉,只是望着远处忽明忽暗的灯火。
夜愈发深了,除了偶尔传来的更鼓声,整个坊市陷入了更深的寂静。
洛天羽的身影渐渐融入夜色,只留下满地狼藉,在清冷的月光下,等待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嗯……其实说白了就是没地方住……
寂静的街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声响,连风都屏住了呼吸。
洛天羽的鞋底碾过混着血水的碎石,细微的“咔嚓”声惊得墙根处蜷缩的老鼠窜进下水道。
他抬手抹掉溅在脖颈的血珠,指尖的凉意让他想起茶摊里那杯还带着余温的茶。
街角的灯笼突然“噼啪”爆开一团火星,照亮了倒在阴影里的半截幡旗。
褪色的布料上依稀可见“义”字残痕,却被不知名液体浸成诡异的紫色。
更鼓声又一次穿透夜幕,却比方才远了许多。
洛天羽的影子被月光拉长,与地上横陈的尸体交错纠缠。
他弯腰捡起劫匪首领遗落的弯刀,刀身映出他冷冽的眉眼,忽然手腕翻转,刀锋精准地挑断屋檐垂下的蛛网。
银丝般的蛛丝飘落时,洛天羽已然出现街道尽头,他停下脚步,身后传来缓慢的脚步声。
月光忽而变得朦胧,细碎的光斑在青石板上扭曲成漩涡状,洛天羽周身泛起若有若无的金芒。
他猛然转身,岁月大道如实质般在身后铺展开来——青铜色的纹路蜿蜒成时光长河,河岸两旁,
少年嬉闹、壮年厮杀、暮年垂泪的幻影交织浮现,最终都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夜风里。
脚步声渐近,带着枯叶摩挲地面的拖沓感。
一个佝偻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灰袍下摆沾满露水,白发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年轻人,\"老人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岁月的沧桑,
\"看见这些蛛网了吗?\"
他抬起枯枝般的手指,指向洛天羽方才斩断的屋檐,那些飘落的银丝竟逆着风重新凝聚,在月光下编织成细密的网,
\"它们看似脆弱,实则是岁月的枷锁,困住了太多执着的魂灵。\"
更鼓声再一次响起,这次不是从远处传来,而是在两人之间轰然炸开,震得岁月大道泛起层层涟漪。
“你是……白天那位老人?”
老人的身影显现的那一刻,洛天羽便想起来今日白天相撞的那位老人。
“或者说,我应该称呼你为‘隐翁”吧,对吧,前辈。”
老人枯槁的面庞泛起笑意,沟壑纵横的皱纹里流淌着星光碎屑,
他手中木杖轻点地面,岁月大道上的涟漪骤然凝固,化作万千悬浮的金色符文。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这把老骨头,\"隐翁缓缓踱步,每一步都踩碎空气中凝固的符文,
“没想到,世间还有人能够参悟岁月一道,就连君临神域的那些所谓的天之骄子,也窥不到半分皮毛。”
“哦……是吗?那看来我还真是好运啊,之前也有人说我若去神天峰,必定留名世间。。”
洛天羽握刀的手青筋微凸,却见隐翁随手一挥,腰间佩剑竟自动出鞘,悬在半空嗡嗡作响。
\"莫要紧张,\"老人枯瘦的手掌抚过剑身,剑身上的血迹如活物般游走。
更鼓声化作实质的声波,在两人周身激荡出肉眼可见的波纹。
隐翁的灰袍猎猎作响,白发无风自动,整个人仿佛与此地寂静融为一体。
“走吧,望星楼一聚,位置,你也知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来,不过嘛,看你身上没几个钱的样子,估计找个地都难找。”
洛天羽闻言嘴角抽搐几下,眼神斜着看向隐翁。
没你这么嘲笑人的吧。
“唉,那便依前辈所言,晚辈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