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城市像被封装的芯片,敖澈的公寓是其中最沉默的元件。他蜷缩在电竞椅上,屏幕蓝光映着黑眼圈,指尖在键盘上飞舞,代码如流水般注入虚拟王国的地基。窗外的摩天大楼切割着夜空,却没有一颗星星能穿透光污染的雾霭。
“第108次拒绝线下聚会。”手机弹出社交软件的提醒,附带同事的调侃:“敖澈的真身是不是台服务器?”
他冷笑一声,将提醒拖进回收站。虚拟王国里,他是无所不能的“星龙领主”,麾下的AI子民们用代码歌颂他的伟大。但现实中,他连与快递员对视都要戴上口罩,掌心的汗液总会让门禁卡失灵。
异常始于凌晨三点。所有电子设备的屏幕突然浮现龙鳞状纹路,手机、电脑、智能音箱,甚至冰箱的显示屏上,都游动着银色的鳞片。敖澈惊恐地发现,窗外的星空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白的灰幕,像被格式化的硬盘。
“你在害怕真实的星光。”紫发青年的声音从显示器里传出。敖澈转头,看见烛照斜倚在书架上,瞳孔中的星河流转着代码般的微光,“每片龙鳞都是你逃避的借口,而星空正在你的恐惧中死去。”
“你是谁?”敖澈后退,撞翻了堆满泡面的小桌。
“烛照,辰龙门的守护者。”青年抬手,龙鳞纹路在他掌心聚合成星图,“这些电子设备里的‘龙鳞’,其实是你潜意识里的‘星鳞’——你本该如星辰般闪耀,却把自己困在数据的茧房里。”
烛照轻触键盘,虚拟王国的代码如潮水退去,露出藏在底层的秘密文件。敖澈瞪大双眼,看见自己编写的AI机器人在代码注释里重复写着:“好想看看程序员的眼睛。”更令人震惊的是,每个AI子民的核心程序里,都藏着他曾经丢弃的童年梦想——成为 astronomer,用望远镜丈量宇宙。
“你用代码建造了王国,却在王座下埋着真实的自己。”烛照带他走进虚拟王国的深处,那里悬浮着无数气泡,每个气泡里都是他逃避的现实场景:大学社团的招新海报、母亲寄来的望远镜说明书、同事递来的咖啡杯……
敖澈想起十二岁那年的夏夜,父亲带他去山顶观星。银河在瞳孔里流淌,父亲说:“每颗星星都在等愿意仰望的人。”但父亲离世后,他把望远镜锁进阁楼,用代码填补内心的空缺,以为数据的永恒能抵抗失去的痛苦。
“数据是冷的,人心是热的。”烛照的指尖点破一个气泡,里面是母亲在电话里欲言又止的脸,“你以为逃避能保护自己,却让爱你的人在现实里找不到你。”
敖澈颤抖着摘下耳机,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是母亲,她连夜从老家赶来,手里抱着那台蒙尘的望远镜。虚拟王国的龙鳞纹路突然变得透明,他看见母亲鬓角的白发,看见她眼中倒映的自己,那是比任何代码都真实的存在。
“对不起……”他的声音沙哑,像生锈的齿轮第一次转动。
当第一缕晨光染红灰幕时,敖澈坐在城市天台,用代码编写光污染净化程序。烛照的星河流转在他指尖,龙鳞纹路化作千万只光蝶,扑向城市的霓虹。奇迹般地,被覆盖的星光穿透雾霾,在光蝶翅膀上折射出银河的轮廓。
“真正的星辰从不害怕被看见。”烛照的声音混着风声,“就像真正的你,值得被这个世界温柔仰望。”
转世后的敖澈站在天文馆的穹顶下,穹顶投影着实时星空,孩子们的惊叹声像流星划过。他戴着父亲留下的望远镜吊坠,正在讲解猎户座的传说,镜片上还留着当年的指纹。窗外,城市的灯光不再刺眼,每盏路灯都安装了他设计的星光过滤器。
“看,那是北极星。”他指向穹顶的最深处,“它之所以闪耀,不是因为远离人间,而是因为始终在我们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天堂宇宙的辰龙门缓缓闭合,烛照将敖澈的忏悔埋入星河流转的轨迹。他知道,在某个需要勇气的夜晚,那些被重新点亮的星光,会成为连接虚拟与现实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