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闻渊今日是秘密出行,要事商讨完毕,便不打算逗留。
晏为卿见状,他俯首作揖。
“臣恭送圣上。”
就趁着这个间隙,冷笑连连的齐闻渊立即转身,用那本卷成书卷的话本,在江昭和齐玄舟头上一人敲了一下。
随后,他换上温和的笑容,朝着晏为卿道。
“爱卿,不必多礼。”
于是等晏为卿直起身时,便见齐闻渊身后的两人坐在石凳上,双双抬起手捂着额头。
他面上不动声色,迎送皇帝与太子离开之后,才转身去看企图装死躲过去的江昭。
江昭整个人缩在石凳上,她把头埋进双膝。
好一会都未听见声响,她悄悄抬头,睁开一只眼。
晏为卿就站在她面前,他面色沉沉,平静的脸上隐约透着怒意
江昭正对上他冰冷漆黑的双目。
就一瞬,江昭就又将头埋进手臂,她发誓晏为卿不走,她决不抬头!
下一瞬,她直接被晏为卿抓着后领径直拎起来,随后江昭便失去了主动权,她惊呼一声,整个人被向上一抛,硬邦邦的肩膀顶在她腰腹,硌得生疼。
一时间江昭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她两条腿不能地乱蹬,双手在晏为卿腰背抓挠。
她大声嚷嚷着。
“放我下来!”
晏为卿面容冷峻。
“那你告诉我,方才与太子看的书是什么?”
无论是太子还是圣上,两人方才离开时神色都极为不自然,只怕那书不是一本《论语》那么简单。
江昭不认,她据理力争。
“就是《论语》,不信你自己去问圣上。”
她赌得就是晏为卿不会开口询问,即便是问,她父皇看着书名也开不了口。
江昭还在挣扎,晏为卿将人控制得稳稳当当,阔步向前,他被气得冷笑。
伸手在江昭腰臀部拍了几掌,他手掌修长,力道不小。
不疼,就跟猫挠了一般,可这部位,羞耻大于疼痛。
江昭发丝凌乱地散在脸颊两侧,脸瞬间涨红,从耳根一路红到脖子根,她从喉咙里憋出几个字,既是控诉,又是羞愤。
“你打我!”
这是在京城遇到晏为卿之后,第二次这般做。
从前在江南时,晏为卿从不与她说一句重话,如今倒是变得厉害。
这么想着,江昭便挣扎地更加厉害,双手在晏为卿背后使劲抓挠,一口咬在他后腰处,死不松口,动作间,她手抓住他腰间配带,死死往外扯。
晏为卿后腰传来疼痛,他拧了拧眉,用手稳住腰间玉带,冰冷吐字。
“做什么?”
他身着绯色朝服,配带束缚着劲腰,晏为卿为人一丝不苟,他的穿着也是一样,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腰带也扎得紧。
江昭腰带没扯动,一口牙倒是疼了,她泄了气,开始装死。
晏府下人不多,一路上没遇到人。
晏为卿走了好一会,才发觉江昭没了动作,他眸光微动,却看不见身后江昭的神情。
他凝目思索,看了一眼垂在身侧的左手。
或许,是真的打疼了?
等迈入书房,晏为卿便将江昭放下。
江昭双脚刚沾地,便猛然挣脱他的手,像一只炸毛的白毛,气蹬蹬地来到桌前坐下,一把抓起毛笔,动作又急又猛。
她冷冷瞥着眉,整张脸大写着不高兴。
晏为卿的目光顿在她脸上,不禁打量。
十六岁的少年郎,肤若白雪,整张脸好似精雕细琢,整个人似青竹般清隽。
就是少了一分男子气概。
江昭长得好,见过她的人都知道,江昭自己也知晓。
所以在走失后第一件事就是用泥灰将脸抹黑,后来去了晏家,便在晏为卿休沐时,知道利用这副好容颜向他的同窗讨糖吃。
趋利避害,江昭做得很好。
晏为卿心中一刺,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所以当初江昭便能趁他去买糖葫芦时,转身不告而别。
江昭见晏为卿视线放在自己身上,她一边余光往他那边瞟,一边不动声色,努力压着嘴角,手上运笔如飞,笔下的字歪歪扭扭。
她在等晏为卿过来道歉。
结果等了又等,只等到晏为卿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晏为卿收回视线,径直走到案前,撩袍坐下后,便神色沉稳地开始处理公务。
他知晓江昭心中所想,却故意不令其满意。
晏为卿认为,江昭行事懒散,不着调,便是他从前放纵所致。
也正因如此,江昭才如此张扬,得罪了圣上。
晏为卿眉眼低沉,他沉下心去。
他此后定不再如从前那般。
左右是个男娃,无需娇养,吃些苦头也是好的。
晏为卿想,他应当做一个严兄,将江昭好生管教才好。
两人心中藏事,各自不语,一时间,书房内只有狼毫落在宣纸上的沙沙声。
顾秀禾看完话本后,便打算去给两个人做些吃的。
想着他们已经在书房待了半日,于是端着点心进屋让他们休息片刻。
她一只脚刚迈入书房,就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顾秀禾眼珠子一转,看了一眼阿昭,再看了一眼晏为卿。
要老命咯!
怎么又吵架?
从前两人便常闹矛盾,但晏为卿会低头,江昭好哄,这日子吵吵闹闹地过得也是温馨。
可如今,顾秀禾一踏进书房,就径直打了个寒颤。
外头艳阳高照,好似照不进这冷如冰窖的书房。
她犹犹豫豫开口,“要不先吃点东西。”
一室寂静,无人回应。
顾秀禾心下一喜,立即调转方向朝外头走去。
不吃好呀,还好没折腾自己这把老骨头哦!
江昭也不愿留在这里,她动作极快地将晏为卿昨日布置的文章写好,然后起身,绷着一张小脸,将文章放在晏为卿桌上。
“写完了!”
晏为卿眼睛平静极了,他一只手拿起那叠纸,视线扫过上面只能勉强算是工整的文字,神色难辨。
江昭很少有机会这么细细打量他的脸。
轮廓分明,鼻梁直挺,眼眸深邃,他总是微拧着眉,薄唇也紧紧抿着,同时还紧绷着下巴,一副让人望而却步的神情。
江昭在心底唾弃他。
呸,真丑。
文章足足五千余字,晏为卿细细看着,江昭的目光便开始随意打量起来。
晏为卿做事有条有理,他的书房也是如此,从不摆放繁杂的装饰,能简则简,包括他处理公务的檀木桌前。
用过的笔砚摆放整齐,就连奏章都垒的有边有角。
只是一旁放着一块素白绸布。
江昭定睛一看,她猛然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她束胸用的绸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