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宁......姜攸宁!”
绿皮火车在铁轨上摇晃,夕阳的余晖透过脏兮兮的车窗斜斜切进车厢,将女孩脸上的泪痕映得发亮。
见热闹结束,周围乘客的议论声潮水般退去。
女孩闪着泪光的大眼睛看着救命恩人,欲言又止。
“你爷爷的冠心病是长期营养不良引起的。”
陆辰蹲下身,指尖拂过老人干裂的嘴唇,一缕玄气悄然滋润着枯竭的脏腑,
“等下个站点买点蜂蜜水......”
话音未落,姜攸宁突然攥住他的衣角。
女孩骨节分明的手背上还沾着泥灰,指甲缝里嵌着干涸的血痂:
“你......你是不是也要钱?”姜攸宁抖着手摸向褪色的书包,“我...我还有两个馒头......”
陆辰喉头一哽。
少女书包侧袋露出的半截学生证上,“临武县第一中学”的烫金字已经斑驳,照片里的女孩扎着整齐的马尾,笑容比此刻窗外的晚霞还要明亮。
“我叫陆辰,不要你东西。”
他索性盘腿坐下,后背抵着冰凉的金属门,“倒是你,一个小女孩带着爷爷去白云市做什么呢?”
姜攸宁垂着头,发丝在过堂风里轻颤:
“我和爷爷,被我爸赶出来了......”
“小叔在工地上开塔吊,说能给我和爷爷腾个板房......”
她忽然扯开校服领口,锁骨处狰狞的烫伤疤惊得陆辰瞳孔骤缩,
“这是后妈用烟头烫的,她说我偷钱给爷爷买药。”
车厢突然剧烈颠簸,老人怀里的搪瓷缸“当啷”滚落。
陆辰伸手去捡,却发现缸底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宁宁十岁生日”——
裂痕正好把“生日”二字劈成两半。
“去年除夕,爸爸把爷爷的养老金都拿走了。”
姜攸宁把搪瓷缸抱在胸口,指甲抠着那道裂缝,
“爷爷咳血咳了一晚上,我去药店赊药,被值班保安当小偷......”
她忽然扬起脸,眼尾的泪痣像粒朱砂溅在宣纸上:
“你会瞧不起我吗?上周我在菜市场捡烂菜叶,被城管追了三条街。”
陆辰的玄天令在储物戒中轻颤,通窍境的神识清晰感知到少女灵魂的震颤——
那是一种被命运反复捶打后依然倔强的频率。
他突然想起紫云界那个雪夜,自己被师傅罚跪山门时,师姐偷偷塞来的暖玉。
“瞧不起?”
陆辰摸出裤兜里皱巴巴的纸币,三百一十元像扇破旧的折扇在风里抖动,
“知道吗?我现在全副身家还不如你书包里的馒头值钱。”
姜攸宁破涕为笑,旋即又慌张掩住嘴。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陆辰心头一痛——她连笑都不敢放肆。
“喏,拿着。”
陆辰把三张百元钞塞进搪瓷缸,“到站给你爷爷买双棉鞋,他脚上的胶鞋都开胶了。”
“不行!”
姜攸宁像被烫到似的跳起来,钞票雪花般散落,“你也不一定比我们......”
她突然噎住了。
陆辰泛白的牛仔裤膝盖处磨出毛边,帆布鞋侧面的破洞用透明胶潦草地粘着,确实不比工地民工体面多少。
“就当投资。”
陆辰屈指弹飞粘在少女发梢的棉絮,“等你以后考上大学,要连本带利还我。”
暮色渐沉时,广播响起沙哑的到站提示。
姜攸宁搀着爷爷亦步亦趋地跟着人潮挪动,三次回头欲言又止。
陆辰故意落后几步,却在出站口被少女堵个正着。
“陆大哥!”她喘着气递来皱巴巴的作业纸,上面用圆珠笔描了二十遍同一个号码,
“这是我小叔的手机......”
话没说完就被揽客的摩的司机撞了个趔趄。
陆辰伸手去扶,却只抓到一缕带着皂角香的风——少女单薄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霓虹初上的广场上。
“有缘自会再见。”
他对着掌心的号码轻笑,玄气吞吐间纸片化作齑粉。
转身后摊开手掌,墨绿色十元纸币上领袖的微笑,像在嘲笑通窍境大修的窘迫。
天桥上的风卷着汽车尾气扑面而来,陆辰趴在锈迹斑斑的护栏上,望着脚下川流不息的车灯。
重生以来第一次,他真切感受到红尘的重量。
“李青岚啊李青岚,”他摩挲着护栏钢管自嘲,
“你在紫云界为颗灵石能屠灭一宗,如今却被几百块钱难倒。”
记忆突然闪回前世那个暴雨夜——
二十一岁,被迫退学的自己蜷缩在漏雨的出租屋,轮椅轴承生锈的吱呀声和雨声交相辉映。
当时他雕了整整一周的木观音,却被工艺品市场的黑心老板用五十块钱打发。
一个残疾人,独自一人,挣扎着生存,那种艰辛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
陆辰直起身,走下天桥......
而这座天桥,前世陆辰也转着轮椅碾压而过......
走在白云市街道,两边的商铺住宅华灯初上。
“得弄点钱啊,仅剩的300给了阿宁,今晚如果弄不到钱,就只能睡天桥底下了。”
“这事如果让老秦知道,他得笑话我一年......”想着,陆辰突然打了个寒颤。
“不可能向璃儿、老秦他们借,小爷丢不起那人。”
“大姑在深城,倒是有电话,但就是开不出那个口,可如何是好......”
正思索间,陆辰突然刹住脚步——
街道对面的“济世堂”匾额下,两盏仿古灯笼正在暮色中摇晃。
“有了,钞票没有,但老子有药材啊,嘿嘿。”
“千年人参换钱?”
他闪进暗巷掐诀,储物戒青光吞吐间,一株根须还在扭动的人参精摔在地上。
“大仙饶命!”人参精头顶的红果乱颤,竟口吐人言,“小老儿给您磕头了!”
陆辰拎着它的顶花提到眼前:“济世堂的玻璃柜看到了吗?你那些徒子徒孙切片都标价五位数。”
“使不得啊!”人参精的根须突然缠住他手腕,
“大仙你想,小老头怎么着也值个千把万,对面就是一个路边小医馆,哪能付得起钱呀?还是放过我吧。”
陆辰沉吟片刻,“你这小老头说的也对......”
刚说完,就一把拽下来几根参须。
\"叮铃——\"
黄铜门铃惊醒了打瞌睡的实习店员。
他抬头看见来人的模样,键盘上的手游画面还在闪烁。
\"小哥,收废品在后巷。\"
陆辰也不生气,将七根淡金色参须丢在柜台上,在灯光中泛着琥珀光泽。
\"你们这收药材吧,劳驾掌个眼。\"
实习店员瞟了眼参须,嗤笑出声:
\"现在做旧手段真高明。去年有人拿萝卜雕的何首乌来,被陈老当场戳穿。\"
\"有没有真伪编码?我们药房不收三无产品。\"
\"且慢!\"
沉香手杖点地声从内堂传来,八十岁的老中医陈伯年白须微颤。
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柜台前,金丝眼镜几乎贴上参须。
他从马褂暗袋取出放大镜,镜片上映出参须断面细密的金丝纹。
\"小友可否容老朽一试?\"
见对方点头,陈伯年拈起半根参须含在舌底,浑浊的双眼骤然迸发精光。
他转身从紫砂壶倒出滚水,参须入水瞬间,整杯清水竟泛起淡淡金辉。
陆辰看着老中医的一串流程,暗道专业。
\"2000年秋,长白山千年参王拍出千万天价。\"陈伯年的手杖重重顿地,\"当年我曾近距离观察过。\"
随后老人哈哈大笑,“小友这参须的品质,甚至超过了2000年的参王。”
小林手里的手机\"啪嗒\"掉在柜台上,屏幕上还停留着游戏击杀画面。
空调出风口吹动他染成栗色的刘海,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陈老,这......这真是......\"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柜台下的膝盖撞到抽屉,震得戥子秤叮当作响。
陈伯年从博古架取下《本草纲目》手抄本,在泛黄书页间翻找对照,
\"你看这参体龙形盘绕,须长二尺三寸,与书中千年极品人参的记载完全吻合。\"
陆辰忍不住拍手称赞:\"老先生果然是行家,也不埋没了我这宝参......\"
陈伯年从太师椅下取出紫檀算盘,乌木珠子碰撞声清脆如泉:
\"市面野山参须克价三百,此物当乘二十倍。七根整须共二十三克,作价两万如何?\"
......
刚刚满足的走出济世堂,陆辰的肚子发出响亮“咕嘟~”抗议,尴尬地按住胃部,
“玄天神典第五境才能辟谷......早知道在青牛村该炼点辟谷丹的。”
“有钱了,该去吃点什么呢?”
突然,脑海中闪过精芒,仿佛某种牵引,他想到了白云因果中的第一个人。
白云工大南门夜市,一家云吞摊位的老板娘——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