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愤已经烘托到这个份上,梁玖自觉离开,把场地让了出来。
客厅里面只剩下两人,鹿弥距离谭郁尧隔了一整条沙发,她抿了抿唇,起身朝着谭郁尧走了过去。
谭郁尧身子动了动,抬起手支着下巴偏开头,刻意不去看鹿弥。
感受到他的执拗,鹿弥觉得自己更加愧疚了,她紧挨着谭郁尧坐下,轻轻用手去拽了一下他的衣角。
“对不起,是我冤枉你了。”
谭郁尧依旧没去看她。
鹿弥丝毫不灰心,她伸手挽住谭郁尧的一只胳膊,把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面,“你不理我没关系,你生我气也没关系,我会一直等,等你理我,等你消气。”
“为什么?”谭郁尧忽然出声,他嗓音里透着凉意,“我们不是利益关系吗,无关利益的事有必要耽误时间吗?”
鹿弥身子一顿,她转头看向谭郁尧,没想到他会拿这个说事。
她以为谭郁尧生气的是她冤枉了他,还冲他发脾气,还冷落他。
可为什么会是这件事呢?
这件事没什么不对啊。
鹿弥慢慢把手收了回去,她乖巧地坐在沙发上面,细细沉思了很久,然后扭头说,“你给我带来金钱和地位,理所当然的,我就该给你提供情绪价值,让你开心是我最基本的义务。”
“义务?”谭郁尧转头看着她,眼底隐隐漫出几抹猩红,“你觉得哄我开心,是义务?”
“不,不然呢?”鹿弥被他忽如其来的郁气吓得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谭郁尧眉毛紧紧拧在一起,他盯着鹿弥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眼睫抖动,呼吸一点点变得粗重起来。
鹿弥隐隐有些不安,觉得面前的谭郁尧十分危险,控制不住地想向后退,谭郁尧却在这时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扯到了面前。
靠近谭郁尧的那一刻,鹿弥心跳都停滞了一瞬。
“鹿弥,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人?”
听到这个问题,鹿弥的大脑都快无法思考了,谭郁尧身上释放出的寒气压抑着空气,让她连呼吸都有些不顺。
紧张到极致,鹿弥抖着声音说,“你是,谭郁尧啊。”
“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
鹿弥呼吸有些紊乱,她迟疑道:“丈夫……?”
“还有呢?”
谭郁尧始终重复着这句话,似乎一直在等鹿弥说出他心中的答案。
但是鹿弥根本想不到还有什么,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
她想不出来,她不知道。
她现在觉得自己被谭郁尧逼进了死胡同,压抑地心脏都快要爆炸,鼻尖酸涩起来,眼泪一点点蓄满了眼眶。
鹿弥哭着摇头,“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答案,我不知道,你别逼我了……”
看到鹿弥的眼泪,谭郁尧的动作顿住,他失神地看着鹿弥的脸,仿佛被抽走了一抹心力,整个人陡然沉寂了下来。
他一点点松开手,偏开头深深闭上了眼睛。
“谭郁尧,你到底怎么了?”鹿弥主动抓住他的手,觉得他太不正常了,“是不是在医院待的不开心,还是受伤了心情不好,你跟我说——”
话还没说完,鹿弥就被谭郁尧整个按在了怀里,他的手扣在鹿弥的后脑,把鹿弥紧紧按在了胸口处。
“别说话了,没一句我爱听的。”
鹿弥愣了愣,什么都没说乖顺地窝在了谭郁尧的怀里。
这个怀抱对鹿弥而言,是有些怀念的。
不知道是不是和谭郁尧在一起睡太久了,已经习惯了一转身就可以埋进一个温热的怀抱中,导致鹿弥在唐溪染家住的那几天一直失眠。
习惯这个东西真的很可怕,它会潜移默化地麻痹人的神经,最后插入一些有关于情绪链接的东西,让人无法舍弃。
就像现在,鹿弥很想就这么窝在谭郁尧怀里好好睡一觉。
把玩着谭郁尧的领带,鹿弥状似不经意地问,“关首长还要住多久啊?”
“半个月。”
鹿弥不说话了,她把敛下的情绪尽数发泄在了那段领带上面,把领带的末端揉皱搓圆。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动作,谭郁尧低下头来看着她,“你做什么?”
鹿弥有些幽怨地看着他,“我住哪?”
谭郁尧把那截领带从她手里抽出来,“你不是自己有能耐找地方住,还问我?”
鹿弥又把领带抢了回去,“我之前住在溪染家里,她现在跟着裴述走了,我总不能一个人住在那吧,更何况谁知道顾擎昊会不会去她家蹲点,我才不要再去。”
谭郁尧干脆把领带解掉全部塞进了鹿弥手里,“南月湾那里我给你安置了一套洋房,直接去住就行,密码我发你手机。”
“写我的名字吗?”鹿弥揉着手里的领带,没话找话道。
谭郁尧垂眼看她,“想要?等我有时间过户给你。”
“我不要。”鹿弥一扬手把领带扔了起来。
她使得力道不大,领带轻飘飘地落在了谭郁尧的脸上,谭郁尧伸手取下,抬手看了眼腕表,“要不要以后再说,现在我先送你过去。”
鹿弥从谭郁尧身上站了起来,等谭郁尧抓起西服外套往外走的时候踩着小碎步跟上。
“这么晚了还让梁玖加班去送啊?”鹿弥问。
谭郁尧脚步顿了一下,“让他下班,我去送。”
鹿弥哦了一声,然后想了什么开口道:“我开了溪染的车过来,一会就开她的车回去吧。”
“随你。”谭郁尧说。
到了檀苑门口,谭郁尧看着眼前的玛莎拉蒂沉默着。
“怎么了?”鹿弥把钥匙递给他。
谭郁尧没接,“怎么开这么次的车。”
鹿弥差点没忍住笑,“这辆车是顾擎昊送的,够次吧。”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谭郁尧嘲讽地看了一眼车身,转身往后走。
“你干嘛?”鹿弥追上去。
谭郁尧边走边说,“我不开那辆,掉我的身价。”
鹿弥十分认可地点头,“那就砸了吧,留着也是碍眼,如果顾擎昊追究起来,一辆破车的钱又不是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