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差点就折在海上了!”
距离海洋大队十几里外的白岩大队里,浑身湿透的蒲德就脸上惊魂未定,嘴里骂骂咧咧。
旁边的蒲德名同样是心有余悸,手搭在堂弟肩膀拍了拍,“这次要不是多亏了海建,我们估计就回不来了。”
两人视线看向前方,宋海建和赵大庆蹲在门口聊天。
这里是赵大庆的家。
半个小时前,他们的船在白岩大队的码头停靠。
把船停好并撤离到安全地带后,海啸就来了。
船和海啸可以说是前后脚抵达岸边的。
如此惊险的经历,令几人的心跳到现在还没平缓。
这一次能逃出生天,主要还是多亏了宋海建上辈子捕鱼几十年的经验。
空气中淡淡的硫磺味,以及海面和海底生物的反常表现,都让宋海建直觉有危险。
当时他们正在起网,宋海建就果断地调转航向,朝着最近的海岸驶去。
由于白岩大队距离最近,所以他直接将船开到了这里。
当时岸上的人看见这艘船,便纷纷惊讶,还有人专门跑去通知了赵大庆。
赵亮也没想到,自己打听了这么久都没打听到的人,居然会突然间出现在面前。
而当时的场面混乱,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卸货、固定船只,所以赵亮也没顾得上找他。
宋海建却和他们不同,他没有卸货,回来路上就让船员们紧闭鱼舱,并将船上的东西尽量固定好,实在无法固定的带下船。
所以现在,宋海建的所有东西都在船上。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这反而是最安全的。
“我们大队长这个人啊……他有点犟,但凡是他要的东西,他想尽一切办法都要弄到手里。”
“那天你们把船开走后,赵亮就一直缠着我,要我说出是谁买了船,我让他自己打听去,我拿了钱卖了船,就懒得管这些事了。”
“结果赵亮走后,大队长亲自来了,他跟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之就一句话,我们是一个大队的,我不能便宜了外人。”
“我就问他,现在人家给了我一万块钱,他想我反悔把船要回来,那他能给我多少钱?”
“一说到钱吧,他就给我扯东扯西,不是说我这船很难真卖到一万块,就是说我们家卖了船,以后都得靠种地生活,他能给我儿子在大队安排个轻松的活计。”
“嘿嘿,赵队长这人啊,几十年了还是这个叼样!”
“一毛不拔,只想占别人的便宜,也不管别人碗里有没有粮,过不过得下去!”
宋海建默默地倾听,他知道,赵大庆这是在告诉他,赵亮父子是什么样的人,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赵大庆估计也怕他听不出重点,还特地停顿了一会儿。
宋海建就问道:“那你怎么说的?”
赵大庆肯定没说他是谁,不然赵亮这几天肯定会去海洋大队找他的。
赵亮没出现,就说明赵大庆没爆出他的身份。
赵大庆嘿嘿嘿笑,“别人怕他,我赵大庆可不怕。我直接告诉他,我跟赵亮要九千五他都不肯,现在船卖给别人了,除非他给我一万两千块钱,不然我也没办法。”
“为什么要这么多钱呢,我也给他解释了。我是和人家签了买卖书的,我如果反悔,就得按照约定给人家赔两千块钱。”
“剩下那一万,当然是给我的买船钱了,毕竟我这船至少都值一万块。”
“赵队长听完,脸上笑眯眯的走了,不过我知道他肯定恼惨了我,这几天找了好几个名目来折腾我。”
说到这里,赵大庆含住水烟筒,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然后缓慢地吐出来。
在烟雾缭绕中,赵大庆幽幽地道:“龙王今天发怒把你们赶到这里,大概是你该有这劫。现在赵亮知道你是谁了,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过来,你啊,可得扛住。”
赵大庆的语气,让宋海建沉默了……
说曹操曹操到。
赵大庆话音落下没多久,赵大队长就领着人过来了。
这会儿风雨咆哮,也难为他们,直接冒着大风大雨上门。
赵大庆见状,终究是压低声音提醒他:“你后面那间就是我家柴房,里面有锄头铁锹镰刀鱼叉……”
宋海建闻言,默默地起身,走到屋里对四个同伴交代了几句话。
宋生玉和宋生福原本在庆幸,今天他们逃过一劫了。
却在听了宋海建的话后,收起面上的喜色。
四人快速扫了眼已经走到院里的那群人,然后快步走进了赵大庆家的柴房。
这一刻,宋海建的脑中闪过很多念头。
如果和他们打起来,对方人多势众,想破局那只有逮到一个往死里打了。
他的目光在人群里迅速扫过,寻找着目标。
——穷乡恶水出刁民。
在这个多数人法律意识淡薄的年代,要相信,既有蒲勇华那样为人民群众服务的好队长,也有在村里当起了土霸王的大队长。
赵亮父子就是很典型的村霸、土皇帝。
今天这种风雨交加的天气,赵大队长带着他们过来,很明显是打算强抢那艘船了。
一旦起了冲突,他们是真敢动手。
说不定一不小心,就出人命。
这样的事情前世赵亮父子又不是没干过。
由于全村的人都受他的胁迫,不敢说实话,硬是统一口径说死者是自己不小心摔死的。
以至于赵亮父子在村里猖狂了二十多年。
最后还是他暗中调查到这些往事,搜罗了证据,费了一些力气才把他们绳之以法。
“小伙子,这么大风浪,你们是从哪块海域过来的?”
赵大队长脸带笑意,一副和善的面孔和他打招呼。
宋海建也笑呵呵地接话,两人看似友好地寒暄起来。
紧接着,赵大队长话锋一转。
“前些天大庆说有个外村人来把他的船买了,你说这事儿闹的,其实那船我们家早早定下了,就是我这儿子嘴巴笨,不会说话,得罪了大庆,结果大庆转头把船卖你了。”
没想到宋海建并不顺着他搭好的台阶下。
“那我不管,反正钱给了,文书也签了,这可是在公社盖了章,我们双方都签了字按了手印的,可没有反悔的余地。”
他这话一出,赵亮立马气愤地质问赵大庆:“老叔!看来你早就把船卖给他了,那你那天上午为什么跑到我家,跟我谈船的事!”
赵大庆没吭声,而是闷头抽着水烟。
宋海建叹气:“这就不得不提到交易之前,我们之间的协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