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莫生气,皇叔也不过是想给孤一个警告罢了,禁足这半月,孤正好有时间和老师安静论道。”
薛应神色温和,好像一朝太子在朝堂之上公然被一群言官辱骂质问也不是什么大事一样。
如此沉得住气,难怪朝中拥趸者众多。
“也罢……事已至此。”
“殿下放心,陛下那里就交给老臣。”争取早日把太子放出来,否则还不知道其余皇子会怎么落井下石。”
太子点头,似感慨又似随口而言:“说起来,平日里属御史台那群人骂皇叔骂的最狠,现在倒还反过来了。”
话虽如此,但御史台的言官本质上并没有什么站位上的立场。
他们只会平等的辱骂每一个人。
不论你是高官还是皇亲,就算是皇帝,但凡所作所为有损民生,也会被喷的狗血淋头。
文官变着花样骂起人,可谓是字字珠玑。
且他们行为非常懂得“拿捏”君心。
具体表现为:稍有不顺意,御史本人就带头去撞柱子。
呼啦啦一群言官往勤政殿的盘龙柱上撞,边撞还边喊:“臣今日以死明鉴啊!!!”
那场面,简直吓死人。
今日早朝,御史台的几个言官上了折子,毫无征兆地将这半年前曾经轰动京城的泉州郡守贪污案翻了出来。
泉州郡守被人举报以公徇私,中饱私囊,在位五年贪污黄金五千两,白银一万两,粮草数千石。
此案交由太子亲自彻查,最终的结果是将泉州郡守斩首,家眷流放宁古塔,贪污的银钱尽数充入国库。
按理说已经结案的事情,好巧不巧前几日,御史台一个精通算数的小官在整理卷宗时发现,此庄贪污案查抄的银钱账簿整整漏算了几万两白银。
仔细一查,才发现这泉州郡守竟然一直在勾结耿氏钱庄逃税。
钱庄将每年收益的一半以郡守府的名义存于庄内,以逃避繁重的赋税,而这部分逃脱的税款,将分出六成“孝敬”给郡守本人。
耿氏钱庄来头不小,正是太子妃亲姑母的夫家的一支产业。
而耿家本家就在京城,还有个嫡子在太子手底下做事,颇受倚重。
大周帝勃然大怒,在朝堂上严厉训斥了太子一番,治他了一个“治下不严、闭塞视听”的罪名,将查抄耿府的任务交给了靖王,并由锦衣卫从旁协助。
太子即日起禁足反省半月,罚俸三年。
据说皇后听闻这个消息时急火攻心,在凤仪宫晕倒吐血,又惹得一阵兵荒马乱。
“孤还好,倒是三弟……听说今日晌午在猎场不小心摔断胳膊,磕破了相。”
薛应好像一个真正关心弟弟的兄长般面露忧愁。
“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太医断言起码要三个月才能长好,即便如此,往后拉弓射箭,总要吃力一些。”
活该!
冯世廉冷哼一声,谴责道:“为了个难登大雅之堂的男妻,如此大动干戈,实乃咎由自取。”
“皇叔这么做,反倒是给足了父皇面子。”
薛应笑了笑,神色不明:“谁让三弟是自己从马上摔下去的,恰好那时猎场上又没有旁人呢……”
***
门外静悄悄的,半个时辰前,有人递来的靖王正准备回府的消息,结果到现在也没动静。
檀玉只能一个人生无可恋地坐在桌前,对着面前一大桌散发香气的菜咽口水,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响。
下人不敢给檀玉盛饭,而他也没有擅自动筷的勇气。
还是吴管家看不过去,叫人偷偷给檀玉拿了几块绿豆饼填肚子。
把檀玉感动得眼泪哗哗的。
而待到薛奉雪的马车停在王府大门前时,已是日落西山,烟霞满天。
见薛奉雪下车后有往书房走的想法,吴管家立刻想起还眼巴巴等着他吃饭的檀玉,赶忙道:“王爷,晚膳备好了。”
薛奉雪这才停下脚步。
“他没吃晚饭?”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吴管家讪讪:“是……王妃一直在等您……”
“胡闹。”
薛奉雪不赞同地皱起眉头,脚下改了方向。
“病还没好,你们就叫他饿着?”
吴管家冷汗都下来了,虽然没有明说,但往常王爷不回来,王府里默认的规矩都是要等的。
一想到檀玉病猫似的小身板,薛奉雪脚下就不自觉加快速度。
果不其然,刚迈入屋内,就见饭桌前的小人满脸惊喜的站起来。
“王爷,您回来了!”
碧绿色的大眼睛亮晶晶地望过来,水洗似的瞳孔清澈见底。
“嗯。”
薛奉雪应了一声,走近一看,才发现檀玉面前的小碟子里只有半块冷硬的绿豆饼,可怜兮兮地躺在那儿。
薛奉雪视线扫过檀玉的脸,少年在一旁眼巴巴望着他,猩红舌尖无意识舔了舔嘴唇,将本就粉嫩的唇瓣浸的亮盈盈的。
“吃饭吧,以后都不用等本王。”
薛奉雪伸手,拇指轻轻擦过柔软的脸颊,将檀玉脸上那点绿豆饼的碎屑擦掉。
他牵着檀玉的手坐下,一旁侍立的人立刻将饭碗端上来。
檀玉满脸感动,挑起一筷子肉塞进嘴里:好香。
反派大好人一生平安╥﹏╥
檀玉吃的活像饿死鬼投胎,不过他吃的安静,不烦人,只会埋头默默将脸颊塞的鼓鼓。
相比起来,薛奉雪则慢条斯理的多,举手投足都是贵族风范,每道菜不会夹超过三次,几乎是浅尝辄止。
很快便撂下筷子,开始看檀玉吃。
薛奉雪自觉这一顿饭吃的赏心悦目,被当成小白鼠观察的檀玉就目瞪口呆了。
“王爷……您这么快吃完了?”他咬着筷子,看着碗里堆叠的小山,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继续。
薛奉雪垂眸道:“吃你的,吃饱为止,今晚没有夜宵。”
檀玉不说话了,为了避免薛风雪等他太久,默默加快了进食动作。
dx3默默吐槽:【哼!连夜宵都没有,大猪蹄子!】
而放纵檀玉随意吃的结果就是——
他吃撑了。
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檀玉满脸欲哭无泪:“我、我好撑啊王爷……”
他吃东西从来都只分得清“饿”和“撑”,完全不知道什么是八分饱。
不好意思,上辈子饿太多次了,真的没这个概念。
薛奉雪居高临下地盯着檀玉微微鼓起来一点的腹部,神色有几分怪异。
一声喃喃低语道:“宝宝。”
“?嗯?在说什么?”
檀玉走神了一会,没听清他低声说的话,身子挪过去道:“王爷您大点声,我都没听清。”
“无事。”
薛奉雪恢复冷静,拉开与檀玉的距离,淡淡道:“既然吃撑了,就不要回去躺着了,出去走走。”
檀玉:“哦。”
搞什么?
神神秘秘的,不懂。
殊不知,薛奉雪的目光轻飘飘扫过他的小腹,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