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
那个在青川，笑容温和沉稳的男生。
他们俩人才刚习惯了京城与青川之间的异地恋，靠着假期短暂的相聚，靠着每天的电话和聊天，维系着那份青涩而坚定的感情。
虽然偶尔也会觉得想念煎熬，但叶妍从未怀疑过彼此的未来。
可现在......如果她去了大洋彼岸呢？
那不是几个小时的火车车程，而是十多个小时的飞机；那不是仅仅几个小时的时差，而是日夜颠倒的半个地球；那也不是一年半载，而是至少两年半......
叶妍几乎能想象到，当她把这件事告诉陈默时，他可能会有的反应。
大概会愣住，然后如他名字一样，沉默吧。
异地恋已经不易，异国恋......
叶妍虽然年纪不大，但也从各种故事和现实中听说过其中的艰辛。
时间、距离、不同的生活圈子和成长节奏，每一样都可能消磨感情。
她和陈默的感情，能经受住这样的考验吗？
叶妍不敢确定。
但一边是触手可及的、光鲜亮丽的学业前程和家人的期望；另一边是她珍视的、投入了真挚感情的初恋。
巨大的纠结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叶妍的心，让她一时间有些呼吸不畅。
王益仁看着叶妍脸上变幻的神色，从最初的惊喜、向往，逐渐变得犹豫、挣扎，他心中了然。
这个年纪的年轻人，面临这样的重大选择，有情感的牵绊太正常了。
他没有催促，只是温和地补充了一句：“这是个能改变人生轨迹的机会，叶妍。你好好考虑，也和父母认真商量一下。不过，时间有限，最好在这周内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
叶妍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对上王益仁的目光，勉强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干涩。
“好的，王叔叔，我明白了。谢谢您告诉我这个消息，我会认真考虑，尽快给您答复。”
她拿起那份沉甸甸的项目说明材料，站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秋日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在叶妍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正如她此刻混乱而沉重的心情。
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需要好好想想，该如何面对这个突然摆在面前的、心动又沉重的抉择，以及......该如何向陈默开这个口。
......
晚上，陈默如往常般打电话给叶妍。
听筒里传来熟悉的等待音，没过多久，就传来女友熟悉的声音。
“喂~”
“嘿，妍妍，猜猜今天运动会我5000米跑的如何？”
“嗯...不知道。”
“哈哈，虽然很想谦虚，但我还是要说，第一名！从头领先到尾！”
“好厉害，恭喜你。”
“厉害吧，我跟你说......”
陈默兴致勃勃的把今天的趣事和女友分享着，只是随着聊天的深入，他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
今天叶妍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不像以前那个叽叽喳喳、充满活力的女孩。
陈默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他放缓了声音，直接问道：“妍妍，今天...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感觉你好像有点不在状态。”
电话那头的叶妍闻言，心里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就想转移话题，“啊？没、没有啊！对了那个......你是下个月1号就过来参加复审对吧？”
陈默心里那点异样的感觉更明显了，他顺着她的话回答道：“对，还有两个星期呢。怎么了？”
叶妍贝齿轻轻咬了咬下唇，内心有些挣扎。
她知道这事瞒不住，迟早要说，本来是想跟陈默当面说的，但现在时间肯定来不及了。
迟疑了几秒钟，林晓就下定了决心，她也想听听陈默的想法。
“是这样的，我下午......”
林晓将下午在办公室里，王主任跟她说的关于出国留学的事情，原原本本地给陈默讲了一遍。
从项目的优势、学校的推荐，到“1+3”的模式等等，她都尽量详细地描述了。
陈默刚开始还温柔应着，表示自己在听。
但当叶妍清晰地提到“出国留学”、“至少两年半”这些关键词时，电话这头，陈默的声音消失了。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然而，沉浸在讲述机会难得和未来憧憬中的叶妍，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到男友的变化。
她还在兴奋地诉说着这次名额的来之不易，以及出国深造对个人发展的种种好处，语气里充满了向往和希望得到认同的期盼。
电话两头，一人兴奋地讲述，一人安静地倾听。
跟以前每次晚上通话时一样，叶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陈默耐心当听众的场景一样。
但今晚的氛围却隐隐有些不同，原本安静倾听的陈默不再像以前那样很是捧场，给足情绪价值，而是变得跟今晚刚开始通话的叶妍一样，心不在焉。
陈默感受着电话那头女友语气中难以抑制的兴奋，眼眸低垂，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一直安静地听着，直到叶妍把所有信息都说完，才猛然发现，以往会在自己话音落下后第一时间给出评价、回应或者调侃的男友，此刻竟然还在沉默。
电话里只有微弱的电流声和彼此的呼吸声。
一时间，叶妍就感觉不对劲了，心里那点兴奋渐渐被不安取代。
“陈默？陈默？”
“......嗯，妍妍。”陈默回过神来，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
“我刚才说的......”
“你想去吗？”
听着电话里传来这古井无波、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叶妍心里泛起的那丝不安扩大了。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带着点小心翼翼反问道：“你想我去吗？”
“......”
又安静了两秒。
“如果我说，我不想你去，你会听我的吗？”
陈默说完，便再次安静下来，静静等待着电话那头的答复。
叶妍握着手机，一时语塞。
她想过陈默会不支持，却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