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雾在周身翻涌如沸,逍遥的玄铁剑劈开层层时间乱流,剑穗上凝结的冰碴子簌簌坠落。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的轰鸣——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灼烧的紧迫感。
星辉仙君的笑声还在耳畔回响,可当迷雾突然被剑气撕开一道豁口时,入目的景象让他的呼吸陡然一滞。
悬浮于虚空的记忆祭坛泛着幽蓝微光,十二根刻满星纹的石柱环绕中央,每根柱子都缠着半透明的时间线,像被扯乱的银线。
星辉仙君站在祭坛正中央,玄色法袍被乱流掀起,手中握着半块正在渗出黑雾的记忆水晶。
他抬头时,眼中跳动着病态的兴奋:“逍遥大帝,你看这宿命之轮——”
他指尖轻点祭坛,中央的光幕骤然亮起。
画面里,少年战天正蜷缩在山洞角落,鲜血从额角滴落在护心镜上。
星辉仙君的虚影蹲下来,指尖按在少年眉心:“他们不要你了,战族遗孤……人族怕你的力量,怕你会成为第二个灭世魔神。”少年的瞳孔逐渐涣散,护心镜上的“战”字在泪光中模糊成血点。
“原来如此……”逍遥的玄铁剑嗡鸣着挣出剑鞘,剑尖垂落的红穗子突然烧起赤金火焰,“你篡改了他的认知,让他以为被全族抛弃。”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钢,“所以后来他才会疯魔,才会挥剑砍向人族城池——”
“是又如何?”星辉仙君甩袖震碎记忆水晶,黑雾如毒蛇窜入祭坛石柱,“这轮盘转了三千年,战天的堕落早被刻进时间法则!你就算斩了我,他的命数也改不了——”
话音未落,玄铁剑已带着破空锐啸刺来。
星辉仙君旋身避开,掌心凝聚的星辰之力在虚空中炸出一片光海。
逍遥的剑势却不减反增,每一剑都劈在时间线交织的缝隙里,剑风所过之处,数根石柱应声断裂。
“改不了?”他踏着断裂的石柱跃起,玄功运转间,周身浮起七道金色法轮,“我逍遥当年能逆着天道成大帝,今日就能逆了这轮盘!”
星辉仙君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狂吼着捏碎胸前的星纹玉牌,天际顿时坠下十二道星辉,在两人周围凝成锁链。
“封!”锁链穿透逍遥的左肩,鲜血溅在法轮上,却让法轮的金光更盛。
逍遥反手抓住锁链,臂上青筋暴起:“这招三百年前你用过,现在……”他猛一拽,锁链崩断的瞬间,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撞向星辉仙君。
“噗!”玄铁剑刺穿了星辉的右肩。
但逍遥还未抽剑,祭坛突然剧烈震颤,中央的光幕里,成年战天的魔影正在撕裂城池,血雾中飘着他的嘶吼:“人族负我!”
“看啊!这才是他的命——”星辉咳着血笑,反手掐住逍遥的手腕,“你护不住他的!”
就在这时,一道银铃般的轻响从祭坛下方传来。
“因果节点在祭坛中心。”
逍遥低头,见一团淡紫色光雾正聚成人形——是时间精灵,她的发梢沾着星屑,指尖正点向祭坛最深处的暗红晶体,“那是星辉用天界咒印种下的锚,毁了它,被篡改的记忆就会消散。”
“多谢。”逍遥的眼底闪过一道锐芒。
他猛地抽回剑,反手掷向星辉的咽喉。
星辉慌忙后仰,剑刃擦着他脖颈划过,在虚空中留下一道焦黑痕迹。
而逍遥则借着这股反冲力,踏着星辉的肩膀直扑祭坛中央。
“拦住他!”星辉的声音带着惊恐。
剩余的星辰锁链如暴雨般袭来,穿透了逍遥的后背、大腿,鲜血在虚空中绽开妖异的花。
但他的眼神却愈发明亮——他看见那枚暗红晶体了,表面流转的黑雾里,正浮着战天魔化时的残念。
“红尘悟道,开!”
逍遥的周身腾起万丈金光,那是亿万人族的愿力在燃烧。
他能听见无数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是战死的老将军拍他肩膀,是被魔修屠村的孩童喊他救命,是瑶池女帝说“我陪你逆这天地”……这些残魂凝聚成十二道虚影,替他挡住最后一波锁链。
“轰!”
逍遥的手掌按在暗红晶体上。
愿力如火山喷发,晶体表面的咒印瞬间龟裂。
星辉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不——!”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像被风吹散的沙粒,“战天会知道……知道你为了救他,烧了半条命——”
“够了。”逍遥低喝。最后一道愿力注入晶体,暗红光芒应声炸碎。
整个空间剧烈震荡,时间线如蝴蝶破茧般重新交织。
光幕里的魔影战天突然僵住,眼中的猩红褪去,露出少年时的迷茫。
而现实中的少年战天,此刻正跪在山崩后的废墟里,护心镜上的血渍突然消失,他摸着自己眉心,喃喃道:“我……我刚才好像做了个噩梦……”
“现在,一切还来得及。”
逍遥望着光幕中恢复清明的战天,露出极淡的笑。
可下一刻,时间洪流如巨手般攥住他的脚踝,将他往现实世界拉扯。
他踉跄着后退,玄铁剑“当”地坠地。
“前辈!”光幕里的战天突然冲过来,却穿过了他的身体——那只是记忆投影。
逍遥弯腰捡起剑,剑鞘上的“战”字被血染红,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时间洪流的轰鸣越来越响。
当最后一丝金光消散时,逍遥眼前的迷雾骤然退去,入目的是一片焦土。
昔日战场的废墟上,断旗仍插在焦土里,风卷着灰烬掠过他的脸。
他摸了摸左肩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可心口却像压着块石头。
“大帝!”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逍遥抬头,看见一队玄甲卫正从残阳里奔来。
为首的小将腰间挂着半块护心镜,和少年战天手中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而在他们身后的天际,一团漆黑的云正缓缓聚拢,云里隐约传来锁链碰撞的轻响——那不是自然天象。
逍遥握紧玄铁剑。
剑穗上的血珠滴落,在焦土上绽开小红花。
他知道,这一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