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狱顶部的裂隙突然迸发出刺目紫光，碎石如陨星般砸落，砸在黑暗军师佝偻的脊背上，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指尖死死抠住末日封印的纹路。
那玉牌泛着幽光，在战天后背的雷核上擦出火星——三息已至，封印启动的刹那，整片空间突然扭曲成漩涡状，虚空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边缘泛着吞噬一切的漆黑。
\"糟了！\"逍遥瞳孔骤缩。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裂痕里翻涌着比深渊更恐怖的虚无之力，若任其扩散，不出半刻钟，方圆千里都将沦为没有生机、没有时间的死域。
玄铁剑\"嗡\"地轻鸣，剑身映出老城主临终前攥着他衣角的手，映出小兄妹被战天劈砍时圆睁的眼睛。
这些画面在他心口灼烧，他猛然咬破舌尖，腥甜漫开的瞬间，从怀中摸出一枚裹着红绸的种子——那是他在坠龙渊最深处，用自身道基与红尘愿力凝练了三百年的\"红尘之种\"。
\"去！\"他屈指一弹，种子如流火般坠入战场中央。
种子触地的刹那，地面裂开细小的金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成巨网，每一根金线都缠着虚无裂痕的边缘，像母亲拽住要跌下悬崖的孩童。
裂痕扩张的势头猛地一滞，金网与黑芒在半空较力，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你以为能拦得住？\"
沙哑的嘶吼从右侧传来。
星辉仙君跪坐在血泊中，六翼断成参差的骨茬，却仍强行撑起身体，掌心按在胸口，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涌出——他在燃烧本源。
逍遥转头的瞬间，星辉背后浮现出一只巨大的黄金竖瞳，瞳孔里翻涌着天界特有的秩序符文。
那是\"天罚之眼\"，传说中只有触犯天条的仙人会被此眼锁定，承受万劫不复的神罚。
\"小辈，你僭越了！\"星辉的声音变得空洞，仿佛被某种更高位的存在附体，\"这双眼，本是用来清理人间乱臣贼子的！\"
天罚之眼的金光扫过战场，正义盟军的修士们瞬间被压得单膝跪地，连瑶池女帝的青莲都泛起了裂痕。
逍遥的玄铁剑在掌心发烫，他能感觉到，这道神罚里藏着天界对人间的绝对压制——他们不允许有凡人凌驾于天道之上。
\"因果使者，借镜一用。\"他忽然低喝。
一道青雾从虚空中渗出，因果使者的身影若隐若现，手中的青铜镜\"叮\"地落在他掌心。
镜面映出星辉的倒影，倒映着他三百年前如何哄骗战族遗孤，如何将狐族幼崽的魂魄串成灯芯。
\"篡改天命者，当受天命反噬。\"因果使者的声音像晨钟，在每个人心底回荡。
逍遥手腕翻转，镜面迎着天罚金光。
神罚之力顺着镜面折射，如利箭般射回星辉眉心。
星辉的黄金竖瞳瞬间碎裂，他惨叫着向后跌去，胸口炸开一个血洞，露出里面焦黑的仙骨——那是被自己的神罚灼烧的痕迹。
\"不...不可能...\"他瘫软在地，指尖还抓着半截破碎的天羽，\"我是天界使者，我该...\"
话音未落，因果使者的青雾突然裹住他，将他往虚空中拽去。\"永劫地狱的门，为篡改因果者敞开。\"青雾里传来最后一声叹息，星辉的身影彻底消失，连魂魄都没剩下。
战场另一侧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
战天大帝半跪在废墟里，雷核的裂痕已经蔓延到全身，紫色雷光不再暴烈，反而像即将燃尽的烛火般微弱。
他盯着自己染血的手掌，喉结动了动：\"那些...那些被我杀掉的人...\"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珠里竟映出雷城小兄妹的脸。\"我以为...我以为屠城能证明我够强...\"他抬起头，眼底的疯狂正在褪去，露出最深处的脆弱，\"我只是...只是想被人记住啊。\"
逍遥握着玄铁剑的手松了松。
他想起三百年前，战天还是个抱着断剑躲在废墟里的小乞丐，眼睛亮得像星子，说要成为最厉害的战士，让战族的名字响彻九重天。
\"你的名字，不会被遗忘。\"他走上前，伸手按在战天额头。
红尘愿力如温水流淌，那些被星辉种下的傀儡咒、被黑暗军师灌输的恶意，全都化作黑烟消散。
战天的表情逐渐平静，嘴角扬起一丝笑：\"原来...被人记住...不一定要杀人...\"
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像一片被风卷起的雪。\"替我...看一眼战族的新旗...\"话音未落，便彻底消散在风里。
\"主上！\"
黑暗军师的尖叫刺穿战场。
这一直缩在角落的灰袍人突然跃起，手中多了把淬毒的匕首，朝着逍遥后心刺来。
但他的动作在半空凝滞——瑶池女帝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指尖缠着翠绿的藤条，正缓缓勒住他的脖子。
\"生命法则，封。\"她的声音比冰还冷，藤条上开出鲜红的花，每一片花瓣都在吸收黑暗军师的生机。
他的面容迅速苍老，匕首\"当啷\"落地，瘫软成一团皱巴巴的灰布。
逍遥蹲下身，指尖点在他眉心。
黑暗军师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天界的\"裁决司\"、藏在极北冰原的传送阵、用凡人魂魄喂养的\"天命碑\"...他瞳孔微缩，站起身时，玄铁剑的嗡鸣里多了几分冷意。
\"这一战虽胜，真正的因果清算才刚开始。\"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头。
夕阳染红了战场。
逍遥站在最高处的断墙上，身后是焦黑的土地、残破的战旗，还有无数仰头望着他的修士与凡人。
他举起玄铁剑，红尘愿力从剑刃里涌出，化作金色的雨，落在伤者的伤口上，落在焦土上，很快便有嫩绿的芽从土里钻出来。
\"从今往后，命运不再由天定。\"他的声音穿透风，穿透云，穿透每一个聆听者的灵魂，\"而是由我们自己书写！\"
天地间突然响起轰鸣，像是大道在回应。
瑶池女帝的青莲在他身侧绽放，正义盟军的剑刃同时泛起金光，连刚冒出的新芽都在轻轻摇晃，仿佛在应和这声宣言。
但就在这时，逍遥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他望着远处的天际线，那里有一抹若有若无的黑雾，像一条蛰伏的蛇，正缓缓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