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长河的风卷着刺客残留的血雾消散,逍遥单膝点地,玄铁剑斜插在身侧。
他望着掌心那枚刻着星纹的青铜残片,指腹下传来的震颤与识海中\"命运之塔\"的回响重叠,像有根细针扎进魂魄最深处——那是镇荒残魂留下的烙印在发烫,是他与逝去战友跨越时空的共鸣。
\"该掀的棋盘,总要掀个彻底。\"他低笑一声,声音裹着岁月沉淀的沧桑。
指尖骤然泛起淡金色光雾,那是红尘愿力的具象化,如蛛网般向四周时空蔓延开去。
他闭起眼,任愿力顺着时间的脉络游走——这是他独创的\"红尘感知\",能将众生对\"逍遥大帝\"的信仰转化为感知天地的媒介。
忽然,愿力网在某个节点猛地一滞。
逍遥的睫毛剧烈颤动,喉间溢出一声闷哼。
那是...被刻意扭曲的时间褶皱里,一缕若有似无的残魂波动。
熟悉的帝道气息穿透层层乱流,撞进他识海——是战天大帝!
那个总爱扛着雷纹战矛冲在最前的暴烈身影,那个在终极大战时为他挡下天界神罚的战族遗孤!
\"找到了。\"他霍然睁眼,眼底金芒大盛。
\"停下。\"
清越如冰棱相击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逍遥旋身,只见一道半透明的身影浮在时空乱流中——那是时空游者,周身缠着断裂的时间线,面容模糊如蒙着层水雾。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正穿透自己,像在审视某种不该存在的异物。
\"你已踏入'遗忘纪元'的边缘。\"时空游者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晦涩的警告,\"这里的时间线被天界用'岁月蚀'抹除过七次,连我这种以时空为食的存在都无法靠近三步。\"
逍遥的指节轻轻叩了叩储物戒,那里躺着青铜残片,更沉睡着镇荒的残魂烙印。\"若不踏入未知,何来超脱?\"他反问,语气轻得像在说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当年我从练气境爬到大帝位,靠的从来不是绕着危险走。\"
时空游者的身影突然剧烈晃动,仿佛被某种规则排斥。\"随你。\"最后一道话音散在风里时,他已彻底消失,只余下一句若有似无的叹息:\"记得...别碰那扇门。\"
逍遥没有回应。
他屈指一弹,一缕暗金色残魂从眉心飘出——那是镇荒大帝留在他识海的最后印记,此刻如同一盏明灯,在混沌的时空中划出清晰轨迹。
他深吸一口气,运转红尘悟道诀,神魂与时间洪流的频率渐渐同步。
下一刻,他的身形开始虚化,像一滴墨融入清水,悄然没入那道暗红的时间褶皱。
剧痛来得毫无征兆。
记忆风暴的尖啸刺破耳膜,无数破碎画面如利刃般扎进神魂——战天大帝的雷纹战矛在天界神罚下寸寸崩裂,瑶池女帝的药鼎被神链贯穿时溅起的血花,自己站在坠龙渊巅望着战友们的残魂被时空乱流卷走时的无力...每一帧都是他亲手埋葬的往事,此刻却被风暴从最深处翻出,以最锋利的姿态刺向他的道心。
\"镇荒!\"他咬着牙低喝。
暗金色残魂瞬间膨胀,化作锁链将那些画面缠紧,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镇荒的残魂里带着当年镇压万魔时的道韵,竟生生将记忆风暴的侵蚀挡下三分。
逍遥趁机调动愿力,周身浮现出由金色光粒组成的屏障——那是他这些年吸收的百万凡人信仰所化,此刻如同一层软甲,将刺来的画面一一弹开。
风暴中心的轮廓逐渐清晰。
当最后一道记忆碎片被愿力屏障碾碎时,一座青铜门赫然立在眼前。
门高三丈,表面布满锈迹,却仍能看出其上雕刻的星辰大海——和刺客留下的青铜残片上的星纹如出一辙。
\"欲得其魂,先破其锁。\"
沙哑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逍遥转身,只见一个裹着灰袍的身影不知何时立在身后。
对方的面容隐在兜帽里,唯见一双泛着幽光的眼睛,像两盏照着残魂的引路灯。
\"三问。\"灰袍人抬手,青铜门上浮现出三道暗纹,\"一问过往,二断因果,三承遗志。\"
逍遥的目光落在门后——他能感觉到,门内有团熟悉的金光在跳动,那是战天大帝的残魂碎片。
他向前半步,玄铁剑在掌心嗡鸣:\"问。\"
\"第一问:你可曾真正见证过战友的陨落?\"
话音未落,门内突然涌出漫天血雾。
逍遥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终极大战的场景,战天大帝的雷纹战矛刺穿三位天界使者的胸膛,却被第四柄神戟洞穿心口。
他记得那一幕,记得自己冲过去时,战天的血溅在他脸上,温热得像团火。
\"我不仅见证,还抱着他的尸体在坠龙渊跪了三天三夜。\"他的声音低沉如雷,\"他最后说'老萧,别让战族的血白流',我记了三百年。\"
暗纹第一道\"轰\"地碎裂。
\"第二问:你可敢斩断与这残魂的因果?\"
灰袍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像在刮擦魂骨。
逍遥的识海深处,战天的残魂碎片突然剧烈震颤,竟引动他体内的帝道法则——那是当年战天用本命精血为他疗伤时留下的因果,若斩断,他的修为至少要倒退百年。
\"因果?\"他嗤笑一声,玄铁剑横在胸前,\"当年我为救瑶池女帝,斩断过与整个青丘的因果;为镇九幽冥火,斩断过与师傅的师徒缘。
这因果...\"他剑尖挑起,在虚空中划出一道血痕,\"断就断了。\"
第二道暗纹应声而碎。
\"第三问:你可愿承接这残魂的遗志?\"
灰袍人的兜帽无风自动,露出半张腐烂的脸——那是被时间侵蚀的痕迹。
门内的金光突然暴涨,化作战天大帝的虚影:他浑身浴血,雷纹战矛指天,声震九霄:\"战族遗志,以战证道!
以血祭天!\"
逍遥单膝跪地,玄铁剑插在身侧。
这是当年战天救他时,他许下的\"战友之礼\"。\"我以红尘仙尊之名起誓。\"他仰头望着虚影,眼中有金焰燃烧,\"我会踏平天界神宫,让所有战死的兄弟姐妹们,看一眼他们用命守护的人间盛世。\"
第三道暗纹碎成齑粉。
青铜门\"吱呀\"一声开启,门内的金光如活物般钻入逍遥眉心。
他眼前闪过战天最后的笑容,听见对方说\"老萧,这次换我等你\",然后所有画面归于黑暗。
\"你走得越远,死得越快...\"
低沉的呢喃突然在耳边炸响。
逍遥猛睁双眼,只见虚空中浮着一座漆黑高塔,塔身刻满扭曲的符文,每一层都有无数眼睛在转动——那是\"命运之塔\"!
他能感觉到塔中传来的意志,像条毒蛇在舔舐他的道心,企图动摇他的道基。
\"试试?\"他攥紧玄铁剑,帝道法则如浪潮般涌出。
命运之塔的投影却在此时突然消散,只余下时空长河的风卷着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摸了摸后颈发烫的烙印——镇荒的残魂正在识海欢呼,像在庆祝他又揭开一层真相。
青铜门外,灰袍人已不知去向。
逍遥望着掌心残留的金光,又望向时空长河深处那片更浓的黑暗。
他知道,命运之塔的真正目的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但没关系——当年他能从凡人爬到大帝,现在就能从大帝走到红尘仙。
\"该掀的棋盘,才掀了个角。\"他低笑一声,转身踏入时空乱流。
身后,命运之塔的虚影在时空裂缝中若隐若现,无数眼睛仍在注视着这个敢与天命叫板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