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眼眶蓦地一红,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小姐……还没有人对柳枝这么好过……”
她望着李清馨,眼底水光盈盈,几乎要掉下泪来。
就连车厢外赶车的忠伯,也听见了李清馨的嘱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平日里虽说赵员外家并不苛待,但也绝无这般细致入微的关切。
主子不发脾气,不随意惩罚,就算是恩典了!
可像李清馨这样,将他们放在心上,却是从未有过的。
他们也曾暗自揣度,这位突然得势的小姐,会不会变得难以亲近。
未曾想,她不仅平易近人,言谈举止间,并没有当自己是仆人,更不会给脸色。
这份体恤,是许多主子身上都寻不到的。
他们是奴籍,在这大武朝,是最为卑微的一群人,即便在大户人家为仆,有时地位甚至不如路边的乞丐来得自在。
“柳枝,你怎么了?”
李清馨此刻也被柳枝的反常弄得摸不着头脑!
柳枝低下头,低声道:“馨儿小姐,谢谢你。”
李清馨瞧着她这副模样,有些无奈,安慰道:“好了好了,不许再这样了!也没多大点事,至于吗?小心变成丑八怪,看以后哪个敢娶你。”
柳枝用力点头,将眼泪憋了回去。
一来路远,二来许是两人都有些倦了,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渐渐打起了瞌睡,后来干脆头靠着车壁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稳,忠伯在车外叩了叩车门:“小姐,已经到家了!”
李清馨悠悠转醒,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腰身,伸手掀开车帘。
自家的院门,赫然出现在眼前。
院门口,李三炮正和一个面生的姑娘凑在一起,鬼鬼祟祟地说着什么。
那姑娘瞧着年纪与李三炮相仿,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穿着一身朴素的农家布衣,身段却已显出几分玲珑。
李三炮嘴上说着笑,一双眼睛却像黏在了人家姑娘身上似的,偷偷地打量着。
李清馨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看来她这个三弟,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柳枝也从车帘缝隙里瞧见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压低声音道:“小少爷这是遇着心仪的姑娘了。您瞧小少爷那眼神,啧啧,恨不得粘在人家身上呢。”
李清馨道:“柳枝,你看那小姑娘,应是过了及笄之年,模样倒是生得挺俊俏。”
柳枝笑道:“一个瞧着憨厚,一个瞧着娇小,倒也般配。”
两人正轻声说笑,那门口的小姑娘许是察觉到动静,看见一辆马车停在近前,脸颊蓦地飞红,略带羞涩地同李三炮说了句什么,便急匆匆地转身离开了。
临走前,那姑娘还似有意似无意地,往李三炮这边瞥了一眼。
李三炮有些恋恋不舍地望着女孩远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回过神,迎着马车走了过来。
李清馨下了车,似笑非笑看着李三炮,眼角弯弯。
李三炮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挠了挠头,有些心虚地问:“二姐,你……你这么瞅我干啥?”
李清馨轻声问道:“说,方才那个小姑娘,是谁呀?”
柳枝跟在后面,也捂着嘴偷笑。
李三炮的脸腾地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二姐,你……你都看到了啊?”
李清馨笑道:“我又不眼瞎,那么大个活人杵在那儿,我能瞧不见?看来,我这三弟是有了心上人了。”
李三炮低着头,嘿嘿傻笑:“二姐,我……我俩没什么的。”
“三炮,那女孩是谁家的?多大了?家住哪里啊?我怎么从没见过?”
“她……她是王家沟的,叫王招娣。就是上次……上次我上山采药的时候认识的。她那会儿险些被蛇咬了,是我……是我帮了她,打死了蛇!”
李清馨听着,口中轻轻重复:“又是王家沟的?”
李三炮连忙小声辩解:“我跟她真没什么,她就是……就是过来谢谢我的。我跟她,也就见过两次面。”
李清馨见他窘迫的模样,也不再深究,摆了摆手道:“行了,赶紧把车上的吃食都搬进去。”
李三炮如蒙大赦,响亮地应道:“好嘞,二姐!”
说着面带羞涩的去搬东西。
李清馨望着他雀跃的背影,目光微微闪动。
之前平白无故消失了一个王大妮,如今又冒出来一个王招娣。看来,得抽空和春蕤打听打听,这个王招娣究竟是什么来历。
至于那个张令仪,不管她究竟是不是王大妮,只要她安分守己,不来招惹自己,那便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几人提着各种包裹,踏进院子,便看见李老头、李老太正和里正说着话。
三人脸上都带着笑意,气氛瞧着很是融洽。
李清馨刚一进院,里正的目光便投了过来,笑容满面地打招呼:“馨儿回来啦!天龙寺逛得怎么样啊?”
李清馨含笑应道:“里正爷爷,天龙寺确实热闹,就是人太多,挤得很。”
赵翠翠心疼道:“馨儿累了吧,若不然,赶紧回你那茅屋歇歇去吧。”
李老头也跟着附和:“对对对,好孙女,快去歇歇,好好歇一歇。”
李清馨柔声道:“爷,奶,我不累,方才在马车上已经睡过一觉了。”
里正将李清馨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随即哈哈一笑,道:“馨儿啊,我活了大半辈子,如今看来,咱们这李家沟,往后最有出息的,怕就是你这个女娃儿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