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锋站在焦土上，玄铁剑的剑脊还沾着未凝的血珠。
联盟修士的欢呼声像隔了层毛毡，闷在他耳中。
他望着血煞宗主逃走方向残留的半枚青铜令牌，指节捏得发白——那令牌上的纹路，与他储物戒里的青铜傀儡竟有七分相似，连裂痕走向都如出一辙。
\"无锋。\"苏月的声音轻得像片落在他肩头的雪。
她素手执着玉瓶，倒出颗朱红丹药，\"战灵消耗太大，你刚才咳血了。\"
林无锋接过丹药吞下，喉间的腥甜被丹药的苦凉压下。
他这才注意到苏月的广袖染了血，腕间还缠着半条带血的纱巾——方才混战中她替他挡了道血刃，他竟到此刻才察觉。
\"我没事。\"他伸手要替她理一理乱发，却在触到她指尖时顿住。
苏月的手冰得惊人，像攥着块千年寒玉。
他皱眉：\"你用了《九转还魂丹》？那药伤根本——\"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苏月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目光扫过四周。
联盟修士正在清理战场，几个寒门弟子捧着收缴的储物袋过来，却被几个外门长老模样的人截住，\"你看，他们连战利品都要抢。\"
林无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见青虚宗的赵长老正扯着个少年的储物袋，冷笑道：\"你不过是个杂役弟子，凭什么拿血煞宗的法器？\"
少年涨红了脸，指节发白地攥着袋子：\"这是我亲手从血煞弟子身上搜的......\"
\"亲手？\"赵长老嗤笑，\"你也配说亲手？\"他挥袖震开少年，储物袋\"啪\"地落在地上，里面的灵石丹药滚了一地。
几个外门弟子立刻哄抢起来，少年蹲在地上捡灵石，肩头剧烈起伏。
林无锋的瞳孔微缩。
他记得这少年，是三天前在废墟里救过的孤儿，当时这孩子抱着断腿的妹妹跪在血煞修士刀下，是他一剑劈了那修士。
此刻少年的后背弓得像只虾米，让他想起自己刚入宗时，被人踩在泥里抢饭食的模样。
\"去把那孩子叫过来。\"他对苏月低声道，\"我有话问。\"
苏月刚要动，一道青影从半空掠过。
天女星落在两人面前，月白裙裾沾着星屑，发间的银簪微微发亮——那是天尊座下的信物。
她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林公子，我偷听到些风声。\"
林无锋心头一凛。
天女星是天尊座下最得宠的亲传，能让她冒险来报信，必是要紧事。
他不动声色地将苏月护在身后：\"星姑娘请讲。\"
\"三日前，大长老在天尊殿说要彻查'通敌'的寒门修士。\"天女星的声音像游丝，\"他说这次血煞宗突袭，定是有内鬼通风报信。\"她指尖轻轻碰了碰林无锋腰间的青铜傀儡，\"更要紧的是......大长老让人查了葬神渊的封禁，说最近有异动。\"
葬神渊！
林无锋的呼吸一滞。
系统今日的签到提示正是葬神渊，难道这二者有联系？
他表面不动，只问：\"大长老还说了什么？\"
\"他说要借'幽冥教阴谋'之名，清理宗门里根基浅薄的修士。\"天女星的银簪突然泛起冷光，\"林公子，你救过我家小殿下，我才敢说这些。血煞宗的事，没那么简单。\"
话音未落，她便化作一道星芒消散。
林无锋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喉结动了动——天女星口中的\"小殿下\"，是他上月在乱葬岗救下的孩童，当时那孩子被血煞修士当活祭，是他拼着受反噬用了战灵。
\"无锋？\"苏月碰了碰他的胳膊，\"你在想什么？\"
\"想白无涯。\"林无锋突然转身，\"他说过今日会来送情报。\"
话音刚落，一道灰影从断墙后闪出来。
白无涯的外袍沾着血污，左脸有道新添的刀伤，却笑得像没事人：\"林公子好耳力。\"他左右张望，确认无人后，从怀中摸出卷染血的帛书，\"这是我在血煞宗地牢里翻到的。\"
林无锋展开帛书，上面的血字刺得他眼疼：\"八月十五，引血煞宗袭联盟，事成后赠幽冥令半枚。\"落款是个朱红印鉴，竟是青虚宗内门的\"玄铁印\"——只有内门长老以上才能用。
\"幽冥令？\"苏月凑过来看，\"我在古籍里见过，是上古幽冥教的信物，能召唤阴兵。可血煞宗和幽冥教向来不对付......\"
\"所以这是伪造的。\"林无锋的指甲掐进掌心，\"有人用幽冥教当幌子，引血煞宗来送死。\"他想起血煞宗主临死前的话：\"你们都被耍了！\"原来那老鬼早知道自己是棋子。
白无涯补充道：\"我还查到，血煞宗最近收到大批玄铁，说是要铸什么'灭魂钟'。可那钟的图纸......\"他顿了顿，\"和青虚宗禁地里的古钟图一模一样。\"
林无锋只觉后颈发凉。
青虚宗禁地的古钟图，是他半年前为了救苏月的师父，冒险偷看过的。
当时他被守钟长老追杀，还是苏月用上古药典里的迷香救了他。
\"所以，有人在借血煞宗的手，做青虚宗不能明做的事。\"苏月的声音冷得像冰锥，\"而所谓的'幽冥教阴谋'，不过是为了清洗寒门修士的借口——毕竟寒门无背景，死了也没人追究。\"
林无锋突然想起方才被抢储物袋的少年。
那些外门长老抢的哪里是战利品？
分明是在立威，告诉寒门修士：你们的命，你们的东西，都由不得自己。
\"我们得查。\"他握紧帛书，\"从玄铁印查起，从葬神渊查起......\"
\"无锋！\"一道急促的呼喊打断他。
是联盟里的陈统领，跑得气喘吁吁，\"不好了！三队的人闹起来了，说咱们私吞血煞宗的灵药，还有人说......说你和血煞宗有勾结！\"
林无锋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望向远处，果然见三队的修士聚成一团，有人举着染血的剑，有人扯着嗓子喊：\"林无锋凭什么当盟主？他就是个杂役！\"
\"是谁在煽动？\"苏月皱眉。
陈统领擦了擦汗：\"好像是青虚宗的周执事。他说看见你和血煞宗主说话，还说......还说你储物戒里的青铜傀儡是血煞宗的妖物。\"
林无锋低头看向腰间的青铜傀儡。
方才的震动又起，这次更清晰，像有什么在敲他的识海。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血煞宗主逃走时，那半枚令牌会留在原地——有人想让他发现，有人想让他被怀疑。
\"走。\"他将帛书塞进苏月手中，\"去议事厅。我倒要看看，是谁急着要我的命。\"
夜色渐深，阴云彻底遮住了月亮。
林无锋踩着满地狼藉走向议事厅，身后跟着苏月和白无涯。
远处的吵闹声越来越清晰，他听见有人喊：\"杀了林无锋！\"
他摸了摸储物戒里的青铜傀儡，那里还藏着系统今天的签到奖励——轮回天眼的入门口诀。
此刻，他突然很想看看，这些跳梁小丑的脸上，究竟有没有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议事厅的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里面的灯火映出十几道人影。
林无锋的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最上首那个抚须冷笑的老者身上——正是青虚宗大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