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北的风裹挟着砂砾，如刀般刮过裸露的皮肤。
沈云岫伏在沙丘后，半张脸掩在粗粝的麻布下，只露出一双淡漠的双眼。
不远处，突厥骑兵的马蹄踏起滚滚黄沙，队伍中央的沈万墨披着狼皮大氅，眉目阴鸷，正低头审视手中的羊皮地图。
夜影伏在他身侧，弩箭已悄然对准沈万墨的后心，声音压得极低：“先生，要动手吗？”
沈云岫抬手制止，目光落在沈万墨腰间的佩剑上。
这剑倒是有些不同寻常。
风沙渐起，两队人马在呼啸的狂沙中错身而过。
沈万墨似有所觉，突然转头，目光如刀般刮过沙丘。
沈云岫屏息凝神，指节无声地扣紧刀柄。
然而，沈万墨只是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最终并未下令搜查。
待突厥骑兵远去，夜影低声道：“他发现了？”
沈云岫眯起眼：“不，他是故意的。”
幽深的地宫甬道内，火把摇曳的光影在石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许怀夕被两名披甲武士引着，一步步走向地宫最深处。
“姑娘当心脚下。”守墓的老者拄着骨杖，声音沙哑如磨砂，“此地已有二十年无人踏足。”
许怀夕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腰间的玉棋牌，心跳微微加速。
甬道尽头，一幅巨大的壁画赫然映入眼帘。
画中男子着太子冠服，面容俊逸，与当今太子竟有六分相似。
他的腰间却配着一柄中原长剑，剑鞘上的纹路……
许怀夕瞳孔骤缩。
那纹路，与她怀中的玉棋牌一模一样！
老者用骨杖轻点地面，声音低沉：“永明十八年，殿下将玉棋牌一分为二，半块留给太子妃，半块交给……”
话音戛然而止。
许怀夕顺着他的目光低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将玉棋牌握在手中。
羊脂玉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红光，牌背图文符号竟与壁画男子剑鞘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原来如此。”老者长叹，“按照你现在的情况，大概是太子的后裔。”
许怀夕指尖微颤。
若玉棋牌是太子妃之物，那沈云岫的母亲云娘……
“这里其实不是太子和太子妃的墓地。”
老者似看透她的心思，低声道，“当年情况特殊，我等也只是立了衣冠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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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宫中央的石室内，十二名披甲武士单膝跪地，铁甲碰撞声在幽闭的空间内回荡。
“参见主人！”
许怀夕怔在原地。
这些武士面容沧桑，甲胄上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却仍能看出当年的精锐之气。
为首的将领抬头，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末将韩启，原北疆镇守军左先锋，在此守候二十年。”
当年发生的太快，他们接收到太子最后的命令的时候，太子让他们解甲归田。
只是在知道太子被害后，他们继续隐藏在这里，心中还是坚信会有人找到他们的。
许怀夕喉间微紧：“你们……一直在这里？”
韩启沉声道：“殿下当年有令，持玉棋牌者，便是吾等新主。”
许怀夕握紧玉棋牌，心绪翻涌。
她不过一介商女，何德何能统御这些铁血将士？
然而，眼下局势危急，阿史那部大军压境，程将军与沈云岫正深陷战局……
“我需要回北疆。”她抬眸，声音坚定，“你们可愿随我出征？”
十二名武士齐声应诺，铁甲铮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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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第二城，战火已烧红了半边天。
程将军眼中映着冲天的火光，手中长刀劈开一名突厥骑兵的咽喉，血溅三尺。
“将军！东门告急！”
“顶住！”程肃将军怒吼，“沈先生那边得手了吗？”
话音未落，突厥后军突然大乱。
滚滚烟尘中，一支黑甲骑兵如利刃般刺入敌阵，为首的正是沈云岫！
白袍染血，长剑如虹。
阿那也部可汗在城楼上看得分明，脸色骤变：“后方怎会有敌军？！”
沈云岫的剑锋直指城楼，声音穿透战场：“阿那也！你的老巢已破，还要负隅顽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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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北疆小院。
许怀夕推开柴扉，院中的沙枣树已结了青果。
沈父正在灶前熬药，见她归来，手中的药勺“当啷”掉进锅里。
“许丫头！”
许怀夕还未来得及开口，身后传来整齐的甲胄碰撞声。
韩启率领十二武士列队院外，肃然而立。
沈父瞪大眼：“这……”
“说来话长。”许怀夕苦笑，转头看向韩铮，“诸位暂且安营休整，明日再议。”
待武士们退下，她才长舒一口气，却听屋内传来熟悉的嗓音：
“怀夕。”
沈云岫倚在门边，白袍已换成了家常的靛蓝布衣，唯有心口处微微凸起的绷带昭示着伤势未愈。
许怀夕望进他深邃的眼眸，千言万语哽在喉头。
玉棋牌的真相、壁画上的太子、地宫中的遗军……还有，他的真实身份。
“云岫。”她轻声道，“我们得谈谈。”
许怀夕习惯性地伸手扶住沈云岫，两人进了书房。
她拿出玉棋牌，“云岫，这……这东西是前太子留下的，而刚刚那些武士也是前太子的人。”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守墓的老者说这玉棋牌是前太子给太子妃的。”
其实那个结果，许怀夕和沈云岫都心知肚明，就是他才是真正的“主人”。
“这事说不准也许这东西是我母亲阴差阳错得到的。”
“你不希望你是太子的儿子吗？”
许怀夕其实有些好奇。
“现在的太子品行和能力都不错，我无意再牵扯其他。”
人人趋之若鹜的东西，沈云岫并不在乎。
其实沈云岫这一生最大的期盼就是一切尘埃落定，和许怀夕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生活。
不过这些还需要努力。
从三皇子联合胡进对付沈家，他就已经入局了。
现在只能尽快把这盘棋下完。
要保证好许怀夕的安危。
那些将领的实力都不错，留在许怀夕身边自然也是道保障。
但在此之前他还是得确认一番那些人是否可靠，毕竟突然出现的一批有武力值的人还是值得深究的。
且他们也不适合放到明面上，不说太子忌惮，就是程将军知道也会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