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鹤廷低垂着眼睑,敛去了探究的目光。
马车悠悠行进,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 “咕噜” 声。
温拾卿抬手轻轻拨了下车帘,初夏的风拂面而来,裹挟着丝丝缕缕草木。
她轻轻勾了勾唇,微微眯了眯桃花眼。
刚垂下的眼睑瞬间又掀了起来,沈鹤廷的视线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再次落在温拾卿身上。
忍不住在心里又嘀咕了句,长得确实不错。
到了地方才知晓,她是要在王府给长公主教课,毕竟她是外男,出入长公主府并不合适。
纵使她是个传言中的断袖,也不行。
进了王府后,温拾卿唯唯诺诺的跟着沈鹤廷,到了书房还未来得及推门,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道娇蛮又带着几分不耐的声音。
“本公主都说了,已经抄完了,为何还不能出去?”
紧接着,一个带着惶恐的女声回应:“长公主殿下,王爷吩咐奴婢要......”
“本公主不管,本公主还有事要做呢,皇叔他又不再,给本......”
就在这时,门被猛地推开,沈鹤廷还未踏入,冰冷的声音便传了进去:“哦?我不在,你要如何?”
闻声后,沈清璃一下子气焰全消:“皇叔,你不是说了抄了一百遍就可以出去的吗?”
沈鹤廷抬步走进书房,目光扫过屋内,桌案上的书卷乱七八糟,地上还落了几本。
沈清璃更是毫无形象的趴在桌子上。
一副毫无生气,半死不活的模样。
“啧。”看见她这副德行,沈鹤廷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疼不已,于是对着站在门口的温拾卿招了招手:“给你新找的夫子。”
沈清璃头也不抬,直接拒绝:“我不要,皇叔,憋死了,要憋死了。”
就在这时,温拾卿向前一步,拱手行礼:“微臣温拾卿参见长公主殿下。”
话音刚落,沈清璃从桌子上弹了起来,猛地起身,眼睛一下就亮了,惊喜道:“温大人!”
温拾卿微微颔首,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再次唤道:“公主殿下。”
沈鹤廷瞧着这一幕,不禁勾了勾唇,神色中带着几分玩味,开口宣布道:“状元夫子,每日授课两个时辰。”
话落,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沈清璃,又补充一句:“没得商量。”
沈清璃刚升起的一点欢喜就被这句话浇灭不少。
她下意识地撇了撇嘴,满脸不情愿,小声嘟囔着:“是温大人的话,那…… 勉为其难吧。”
她虽然觉得温拾卿是个很不错的人,可......变成夫子的话,就.....
平等的不喜欢每一个逼她学习的人。
温拾卿大概是看出了她的厌学情绪,稍作思索了一番,走到桌案前帮她收拾着杂乱的书籍。
“去把奏折拿来。”沈鹤廷踱步到一旁,在靠窗的软榻上坐下,姿态闲适却又透着上位者的威严,对着门口候着的小厮吩咐道。
小厮领命,匆匆离去。
沈清璃坐直了身子,也跟着温拾卿一同收拾:“温大人,那我们从哪本开始?”
温拾卿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语气轻柔地说道:“先不用看书,我们只聊一聊就行。”
“聊什么?” 沈清璃眨了眨眼睛,眼中满是疑惑。
学习不就是翻开书本,诵读那些晦涩难懂的诗词经史吗?
“公主殿下喜欢历史吗?”
沈清璃嫌弃的摇了摇头:“枯燥无味,还难记。”
温拾卿听完,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神色从容地说道:“公主殿下,微臣这里有个故事。”
“什么?”
“有个女子先是嫁给了儿子,后来又被父亲抢了过去,然后父亲又把女子杀死了。”
温拾卿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地抛出这个惊世骇俗的故事。
沈清璃目瞪口呆,呆若木鸡:“啊?这么......惊世骇俗!”
愣了几秒后,沈清璃凑近了些,眼睛亮晶晶的,催促道:“展开说说,温大人快展开说说。”
沈鹤廷这边处理奏折,偶尔抬头就看到两人聊的如火如荼。
沈清璃脸上满是惊讶和震惊,还有藏不住的欢喜。
沈鹤廷挑了挑眉梢,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这温拾卿还真有点东西。
视线又移到了温拾卿身上,她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边说边摇,表情多变,绘声绘色。
沈鹤廷注视了片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放下了朱砂笔,端起旁边早已备好的热茶。
热气袅袅升腾,模糊了他的视线,可他的目光,依旧透过这层氤氲,不自觉地落到温拾卿身上。
仔细看的话,身高不算高,身子实在是纤瘦,宽大的衣袍套在他身上,倒是衬得愈发身形单薄。
还是吃的太少了。
温拾卿讲了几个历史人物的故事,甚至将野史都挖出来讲了。
野史不一定真,但确实野,够野就够吸引人。
知识会以奇怪的方式进入了脑子里。
“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了。”温拾卿摸了摸发干的嗓子:“以上故事部分虚构。”
还沉浸在故事中的沈清璃意犹未尽:“就没了吗??这个哥哥弟弟的故事不是才开始吗?”
温拾卿笑着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对啊,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沈清璃:“......”
等温拾卿迈步上前,规规矩矩行礼告辞的时候,沈鹤廷才猛地惊觉,今日的奏折竟只批了寥寥几本。
他几不可查的蹙了蹙眉心,抬头看了眼温拾卿,眸中闪过一丝错愕。
今日竟分神了这么久?
“王爷?微臣就先告退了。”见九王爷怔愣了一瞬,温拾卿又恭敬开口。
沈鹤廷抬手,修长的手指有些懊恼地揉了揉眉心,他定了定神,沉声道:“让云西送你。”
“多谢王爷。” 温拾卿微微欠身,再次行礼后,转身准备离开。
自从温拾卿接了这个差事以后,就很少有时间和苏景逸,林羽轩下朝之后去饮茶吃酒了。
每回都是直接被带到了王府里。
起初,坐上那装饰奢华的豪华马车时,温拾卿浑身不自在,双手局促地放在膝头,腰杆挺得笔直,连大气都不敢出。
但时间一长,温拾卿居然都有点习惯了。